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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荀月心下霎時涼透,秦恪非她親生,好歹也是見著長大,對其秉性不說了如指掌七七八八總有,這位公子哥在外固然張揚狠辣,除上回李綏綏遇刺,他對家人一向謙和,可如今,他竟舉劍相向,何止是撕破臉——恐怕為這個女人,連他老子也不認。
「鬼迷心竅,你真是鬼迷心竅了!」曹荀月又驚又怒,遂瞪向李綏綏,跺腳又斥,「好一個傾國傾城的永樂公主!當真名副其實,何止竊權亂政傾國,還要我秦家無寧日!」
李綏綏不置可否,僅是扯出一絲得逞的笑,說不出頹靡冶艷,足令曹荀月心弦崩斷,她抖著兩指指向她,聲音亦氣來不穩:「禍水、禍水!你闖下彌天大禍,走得出秦府,還能逃得出京都麼!你這是要讓三哥兒去送死麼!」
秦恪終是聽不下去,喊來蒼梧換手,將曹荀月的忿然拋在身後,大步跨出木香園。
翠則落在身側隨行,低聲回道:「大夫人來時,已命幾人出府,應是去報信,要不要……」
秦恪道:「無所謂,現在就離開。」
翠則略遲疑:「現在離開委實不明智,我們人多打眼,不如等外間形勢稍定再走。」
李綏綏插言問:「與松隱約定在哪處匯合?」
翠則回道:「縷月山莊。」
她這回倒是反應快,長眉抬起一絲促狹:「落香山下岳小娥?」
秦恪額角突突,極不快道:「她真不是!就一廚娘!」
若清白,何須著急解釋,便是廚娘那也是俏廚娘。李綏綏抿了抿唇,未在細究他的爛桃花,話鋒一轉,正色道:「朝花軒酒窖藏有暗道,通鄭門,再經轉兩次,便可出城到西郊。」
「暗道?」翠則詫異。
「皇城下有古墓,規模不小,經幾批次賊光顧,盜洞挖得千瘡百孔,後被有心人士善加利用,將盜洞打通築甬道,亦不知是哪朝代的乾坤春秋了,只年深歲久,未塌的甬道被後人拿來做越貨勾當,人販這底牌守得牢,太子未必知道,我麼,自然也未聲張……」
「倒是可以一試。」翠則眼眸霍亮。
秦恪則心底暗罵:挺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多離譜,是以留這生門秘而不宣。
李綏綏接著又道:「反正要去朝花軒,順道遣人先到清風武館尋甘娘子,館中有大批好手,與軍隊相較雖是涓埃之力,倘若能幫襯遇難百姓也是好的,讓他們量力而行即可,別拿命勉強。」
秦恪沉默一剎,冷嗤道:「話放這,不出一日,你在你巴巴念慮的百姓口中,豈止是竊權亂政的禍水,還得為太子通敵叛國、開門揖盜背黑鍋。」
李綏綏吐息在他耳背,煞有其事獻策:「總而是非黑白由勝者譜寫,那,要不咱們集合人馬背水一戰?老子說,哀兵必勝,沒準運氣好,不但能給太子腦袋開瓢,還能將髒水黑鍋還回去,如此,轉日回天,我成了救世活佛,形象光輝,美不勝收呵。」
「老子還說,首先你要有兵!就你那幾個,給人圍個八層十層,勝?骨頭都能給你踏成渣!小別數日,腦子沒見聰敏,嘴皮子倒是修得超凡入聖,都不屑講人話了?今日還能聽你講句人話麼?」
光刺她幾句哪解恨,可當下落難鳳凰軟成泥,趴背猶無力,也就苦中作樂逞點口舌之快,他嘴唇又動了幾動,忽然不耐煩道,「怕什麼髒水,這輩子別回來不就行了。」
可不是,永別京都,從此隱姓埋名、逗貓遛狗,苟且亦快活。
沿路草木宜人,若雲蒸霞蔚,李綏綏視野一派明麗,心頭卻一團漆黑。
佯作沒聽見,她將重點放在「講人話」,於是壓低聲線正正經經說:「沒這幾盆髒水,我也充不了爛好人,鬧成這樣,簡單來講不過是李家換個大當家,我……宮裡的事,我做了,不悔,哪管三尺黃土上,誰罵。我沒想牽連那麼多無辜之人,更不想,將你牽扯進來……你不該回來的……」
不怕他人指著鼻子罵,偏不想對秦恪坦言她的卑劣,語焉不詳的「宮裡的事」,又怎能將心中罪惡一筆帶過——明知那可能是最後一面,她仍如被仇恨吞噬心肝的怪物,拿著樁樁件件恨事與官家梳理,她想看他崩潰,可他崩潰的模樣,每每浮於心間,便是一次五內俱裂。
她閉眼驅趕這令人窒息的畫面,胃液再次升騰衝喉,她愣是咬住唇克製得面頰發青,身體卻力有不逮往下墜,攏緊秦恪脖子的小臂將放不放,壓迫得他呼吸不暢,他黑著臉吼她:「你想勒死我?」
吼完又折低腰,讓她省力趴得舒服些,一壁自嘲一壁罵:「你自然不想牽扯我,我一介草莽在,對公主的雄途大業毫無助益不說,反而礙手礙腳……這麼說來,你為何要生下懌哥兒,他也是累贅,你……」
「放屁!」菲薄之言宛如千斤之石,重重捶心,李綏綏嘶啞輕吼一聲,又抬不起拳頭砸他,半晌澀聲道,「別說風涼話,我這娘親雖不稱職,可從未想過不要他……這句是真的,我很歡喜……很歡喜能給你一個孩子……不管我怎樣,你莫要嫌棄他……」
聲線蒙著鼻音,最後一句啞得幾乎聽不清。
秦恪驀地放慢腳步,神情終是爬上心疼,卻硬邦邦問:「話抖清楚,歡喜什麼沒聽見。」
李綏綏不是傾心吐膽的人,可秦恪非要刨根問底,索性里外不舒坦,她便咬住他衣領子,自不應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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