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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蕪轉頭瞥了她一眼,嗔道:「你亂嚼什麼舌根,這是殿下和駙馬爺的事,再說,我瞧著這兩日陳大夫每日都去西廂房,想必是病得不輕,駙馬爺就算再有不是,也是殿下的夫君,輪得到你替殿下做主?」
青蘿小臉一皺,嘴巴就沒了把門,忿忿著:「綠蕪姐姐,殿下被欺負的時候,你不也說駙馬爺不是個東西麼……」
「你!」綠蕪氣急,一眼瞪去,「一時口快的話你也記去了……別胡說八道了……」
青蘿掩嘴得意笑道:「好好好,不說不說,反正他病了,也去不了一春院,哼,那小狐狸精也見不著人……」
李綏綏差點被一口粥給嗆死,明明是一春長夢院,這丫頭有這麼省得麼,一春院一春院……聽著更不正經了。
青蘿對沐琳兒那點不喜,最開始大抵只是替李綏綏不平,結果秦恪為沐琳兒沖她發脾氣,不平就升級為厭惡,一提到一春院她就能慪一肚子火,於是又出聲抱怨:「欸,殿下,你讓她分四甌茶,她可是連兩甌都沒分出呢,作得一副可憐,不就是給駙馬爺看,哼,別說,人家還就吃這一套……」
聽完小丫頭的控訴,李綏綏淡淡回道:「原本就是給他們造機會,你惱什麼。」
青蘿目色一詫:「殿下,便是駙馬爺再不好,也沒道理推給別人啊。」
李綏綏微微搖頭,輕聲道:「我不推,他就不去?好像他還少一個沐琳兒不成?」
話雖如此,可哪有在這事上行大方的?青蘿想不透,小聲嘟囔著:「那……那也不用造什麼機會,我瞧著那狐狸精自己就會造機會……」
李綏綏捏著勺子,攪著粥,半晌才悠悠道:「她見我不好相處,也就知難而退不來煩我,一個屋檐下能各自安生,也沒什麼不好,以後啊,你也別什麼狐狸精狐狸精地念不停,我原本都忘了這茬。」
青蘿嘴唇動了動,還想埋怨幾句,綠蕪已經飛快走至她身邊,皺著眉輕搖示意。
青蘿這才扁嘴不吭聲,綠蕪替李綏綏布了兩筷子菜,柔聲道:「這府里,到底就兩位主子,再是不和,日子總是要過下去,旁的不說,殿下病著時,駙馬爺也沒有置之不理,殿下就算走個過場去看上一看,也不叫旁人說了閒話……」
李綏綏勺子一擱,側頭看了綠蕪一眼,綠蕪似知她要說什麼,便微笑道:「殿下自然不在意別人說什麼,吵架歸吵架,駙馬爺能在你不好時關心你,那是大度,殿下難不成沒他敞亮?這一個院子裡住著,總不能視而不見吧。」
李綏綏沒再說話,又低頭吃著粥。
她和秦恪之間,許是感情脾氣和不上,每次一卯上確然恨不能弄死他,可說到底,兩人之間並無非死不可的深仇大恨,那一腳,好像是太衝動。
她到底沉不住氣啊,聽到俞家就失去理智,一點就燃,還喝成那樣。
李綏綏這頓飯吃得滋味難言,等又收拾了一番,踏出屋門,抬手擋下灼目的陽光,視線就落在西廂,陳大夫正拎著藥箱出來,看見李綏綏,遠遠地躬身行了一禮。
李綏綏下意識地招了招手,陳大夫立馬上前,再行一禮。
李綏綏思忖著,開了口:「駙馬病得可嚴重?」
陳大夫表情有些尷尬,他不清楚李綏綏是否了解情況,只謹慎地回道:「但凡是病,都可大可小,爺這病,需要安心靜養些日子。」
李綏綏「哦」了一聲,半晌才道:「沒……傷著元氣吧。」
話說得委婉,但陳大夫聽懂了,便道:「現在還不好說,這些時日,還是讓爺靜心最好,萬不能動了不該有的念頭,爺還年輕,這事得慎重。」
這說了跟沒說一樣,李綏綏又看了一眼西廂,也沒再多問,告別了陳大夫,她又在原地停留片刻,心裡想著,陳大夫都說了,讓他「靜心」「不能動念頭」,若她去探病,秦恪恐怕不但靜不了心,只怕還有跟她打一架的衝動,欸,不是她不願意走這過場,人家陳大夫都說了……
於是,李綏綏在心裡給自己找了完美理由,將綠蕪的話以及心裡那點小內疚給搪塞過去,又心安理得地抬腳往外走。
——
府民河畔,婆娑垂柳下,停靠著一艘裝飾華麗的畫舫,薊無憂著一身煙青色寬袖長袍,搖著扇子前腳上了船,一位穿百花羅裙的姑娘後腳便邁上踏板。
朝花軒一面臨河一面對街,李綏綏趴在二樓欄杆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只是距離有些遠,沒看到姑娘容貌。
「是司徒家四娘子。」山箬提醒道。
「司徒緒的孫女?」李綏綏略略吃驚。
「是。」山箬回道,「前些日子,兩家好像在說親。」
李綏綏長長哦了一聲:「也……算是一門好親。」
司徒緒如今穩居中書省副席,又是兩朝元老,位高權重,薊無雍雖權勢滔天,到底沒有宗族勢力為依仗,若是兩家能結親,薊無雍能拉攏的又豈止司徒這個權貴之家。中書省與樞密院怕也會親近不少,薊無雍這算盤打得妙呀。
李綏綏正想著,雅閣的門傳來兩聲輕叩,一襲黑色勁裝的水雀便推門而入,其後跟著一身鴉青長衫的翟復。
翟復三十有六,生得修長高大,一雙三白眼細長銳利,下頜蓄著黑濃的短胡茬,一臉端莊嚴苛。
翟復原是酷吏出身,極善手段,敢於痛下殺手,落在他手裡的人,就沒撬不開的嘴,問不出的話。也因著他執法如山,不近人情,又從不站隊,得了官家賞識,多年打拼下來,最後升到了大理寺少卿一職,劉明遠一落馬,順理成章地坐上大理寺卿主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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