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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蕪一進來,方才發現她整個人都泡進了水裡,嚇得把手裡盆子一丟,趕忙去撈人。
李綏綏嗆了數口水,連連咳嗽不止。
好在,只是夢啊。
外面,晴日,天邊已泛起紅霞。
她看著一身的淤痕,幾欲作嘔,強忍胃中不適換好衣服,又吃了早飯,方又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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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請君入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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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品酒會,搭在了大相國寺前偌大的廣場上。
因著天氣熱辣,嬌客們直到黃昏才肯入席,李綏綏哈欠連天,早在馬車上靠著公子衍睡著。公子衍手麻腳軟,車廂內如蒸籠,他已然汗流浹背,一臉的溫和都僵不住,而李綏綏入夢正酣,渾然不覺。
他也是服氣,這般熱,她今日倒是穿得整齊,脖子上還圍了一條絲巾。
只是那絲巾也掩不完那些痕跡,公子衍目露促狹。
看著李綏綏在夢中,還蹙著兩道娥眉,她的睫毛纖長密如小扇,此時微微顫動,似也不安穩。她的額間汗漬津津,隨後又連成一線,慢慢沿著她的臉頰滾落到她下頜,再沿著脖頸滑入絲巾之間。
公子衍就這般看著她的汗聚攏又滑下,好似也得了趣,勉強打發聊賴。
外間人聲鼎沸,鑼鼓聲又起,台上已開始致詞。
李綏綏才施施然轉醒,一眼觸及公子衍的目光,頓時心神一陣恍惚,將將抬起的腦袋,於是又落了下去。
「貴人,還睡?好戲可就過了。」公子衍低低一笑,聲音溫柔如水。
「你知道有好戲?」李綏綏腦袋擱在他肩上,微微抬眸看他,只見的他優雅若刀裁的下頜線,以及挺直的鼻樑,他的皮膚很白,細膩如羊脂,精緻若他,猶那一抹微笑,一個眼神,都能與記憶中的人所重疊。
好一個翩翩美男,濁世佳公子,李綏綏心裡一嘆。
「貴人昨日不是說了麼?」公子衍笑容乾淨又明媚,「何況貴人這般有趣之人,必然不是來看這無聊的品酒會。」
「你覺得我有趣?」
「貴人這般行事作風,京都必然無出其二,怕是這天下也難尋。」
李綏綏閉上了眼,長長嘆息一聲:「欸,此時此刻此地,若你不那般煞風景該多好,這般奚落我,可有意思?」
「豈敢奚落於貴人?我讚美還來不及。」公子衍笑意溫文爾雅如若春風。
於是李綏綏來了興致:「那你說說,如何讚美於我?」
公子衍側頭,似在苦苦思索,半晌也沒個所以然,李綏綏嗤笑一聲,腦袋離開了他肩頭,眼眸微眯,半是不爽地道:「都說君子言行一致,你倒好,連句慌都不願意圓。」
公子衍目中含笑,卻不爭辯。
李綏綏伸手扇了扇熱氣,又抬手撫了撫額頭的汗,連聲抱怨:「也沒個風度,熱成這樣也不替人扇扇風。」
人還是一點反應都無。
李綏綏徹底傷心了,惡劣之心又起,踢了踢他的座位下,道:「裡間有衣裳,拿出來替我換了,身上全是汗。」
於是公子衍好脾氣地起身,掀起擱板,從裡面又拿出一疊衣裳,遞到了李綏綏面前。
李綏綏眼眸都瞪大了,滿腔不悅:「叫你替我換!」
公子衍輕咳一聲,略顯尷尬,卻無動作。
李綏綏瞅著他呆愣的模樣,終於舒坦了兩分,伸手解下了脖間的絲巾,又慢慢退了外衫,肩頭到脖頸密密麻麻的紅痕躍然而出。
公子衍只看了一眼便將目光移開,把衣服往她懷中一扔,便掀簾而出。
車廂內,李綏綏的笑聲洋洋盈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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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外間,此起彼伏地吆喝聲混著那漫天撲鼻的酒香,熱鬧異常。
而李綏綏所關注的那人——秦銘泰,形貌簡直就若年輕版的秦仕明,好酒如他,才過半場,已然被身邊圍著的一眾給灌得七七八八,耐不住飲酒過多撐腸拄腹,去了隔壁酒樓廁房緩解一二,又熱情高漲地奔赴戰場。
方才走至大廳,就撞到了收盤的小廝身上,那小廝身前碗碟高壘,眼睛卻是利索,眼見著醉漢而來,已是連連避讓,誰知那秦銘泰搖擺不定,跟著就往他身上撞,一通稀拉嘩啦,乒鈴乓啷,碗碟碎了一地。
那小廝傻眼,連連給他賠罪,秦銘泰已經一腳踢了過去,道了聲「晦氣」,就欲轉身走人,卻又與另一人撞了個滿懷,那人手裡還端著一碗酒,全數破在了他臉上。
秦銘泰正欲發作,還未出口,就聽得那人低低道了句:「娘的,一碗好酒糟蹋了狗。」
秦銘泰頓生火起,一步上前,就揪住了那人的衣襟,恍然間,才見竟只是一少年,那少年個子嬌小,生得眉清目秀,眼角還有顆淚痣,是個養眼的美人。
秦銘泰火氣消了一半,可那少年人好看,脾氣卻不小,一見他揪住自己衣襟,頓時抬手推之,口中還言:「好狗不擋路!」
那惡聲惡氣,讓使酒仗氣的秦銘泰又是火大:「他娘的,你說誰是狗!」
「誰擋我誰是狗!」少年伸手輕輕一推,秦銘泰原本醉意熏然,輕一推就跌撞到櫃檯上,胳膊肘連番帶落了檯面上的兩罈子酒,頓時引得旁人一番側目。
秦銘泰這一擊即怒,跳著腳就撲了過去,拉扯之下,又是「啪嗒」一聲響,那少年驚呼,只見他腳邊躺著一枚碧玉山水佩環,已然斷成兩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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