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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飛狗跳快三載,目下他卻與她歲月靜好。
「想到我們大婚時的樣子。」李綏綏坦白一句,「咔吧」咬碎果仁,視線微垂,又漫不經心問道,「倘若,在你求娶之時,我……如實相告,你還會不會……」
尾音模糊,她終於沒能將話表述完整。
心裡覺得好笑,現在問他會不會娶自己,又是幾個意思。
於是話音一轉,打趣道:「你現在對我這樣,可是因為我腹中有了你的孩子?」
秦恪愣了愣,靜靜捻起一顆杏仁,「咔嚓」捏破殼,沒有回答。
他迴避這孩子已不是一兩天,李綏綏笑了笑,也沒再追問。
這時,馬車已經徹底停滯不前,李綏綏挑著簾角往外瞧,周遭觀者嬉集,歡樂無比,而前方更是車流浩蕩,整條大街被堵塞得水泄不通。
隔了半條街的喧譁,仍能聽見薊相府門口銅鑼鼙鼓,禮樂吹打好不熱鬧。
蒼梧在外面喊:「沒法動了,前面馬車上的客人都下來步行了。」
「我們也走過去吧。」秦恪將手裡的杏仁遞進她嘴裡,掀簾跳下車去,將將站定腳,便又有人上前對他耳語。
李綏綏揚眉眺著遠處,嘴裡嘆著好熱鬧,側目見秦恪聽完回事唇角浮著一層意味不明的笑,於是問,「怎麼了?」
秦恪一笑未答,著人開道,將她護在懷裡前行一截,忽地沒頭沒尾道:「等日後搬離京都,我再求一次婚,補一場宴,重來洞房可好?」
李綏綏一怔,凝目看向他,秦恪面色如雪,眼眸映著破開雲層的暖橘微光,於是原本漆黑的瞳仁呈出清透的琥珀色,乾淨而明亮。
這便是他的答覆。
她鼻尖微蹙,飛快移開視線。
這些時日,她旁敲側擊,問他是否回擊太子,他卻顧左右而言他,讓她好好想想,以後去哪裡安家。
他一心構畫著難以企及的未來,妄圖她心生嚮往,與前塵和解。
屏息定神後,她輕笑道:「又給我畫餅呢。」
秦恪跟著一笑,拉著她半邊兜帽擋去一側視線,隨即欠身,在這人潮洶湧的大街上偷偷吻上她。
李綏綏還未回過神,這一吻便倉促而清淺的結束。
前方忽地爆仗齊響,秦恪寵溺地摸著她腦袋,眼底閃著笑,嘴唇張了張,似乎又說了句什麼,卻被那沸天震地的爆仗聲蓋去。
「你說什麼?」她問。
他攬上她的肩,大聲道:「我說,看見新郎官啦。」
——分明不是這句。
李綏綏下意識順著他的話朝薊相府門口看去,追問的話便再沒出口。
只見得,一身耀眼錦繡、玉羈金勒的薊無憂騎在高頭駿馬上,翩翩兒郎唇角噙著極淺的笑意,看上去風流俊逸至絕,在他身後,是華麗麗的龍鳳八抬喜轎,緊接著便是紅龍般見首不見尾的嫁妝隊伍。
初次爆仗後,流程應是入門禮的環節,但此刻新郎不下馬,新娘不下轎,這一人一轎被裡外三層的圍觀者緊緊簇擁著,僵持著,喧天鼓樂中,夾著人們的雀躍歡呼以及竊竊私語,最為突兀的,便是齊齊呼喊「二公子」的鶯聲燕語。
聽著這些聲音,李綏綏才注意到,圍在薊無憂近處的俱是姑娘,一派花枝招展數十人,細細一辨,頓生明悟,那其中好些位都是丹闕樓里的伶人,且與薊無憂交往頗深,那麼其他的便不言而喻,大抵皆是他曾經百花叢的一員。
李綏綏朝前擠著,想近觀,嘴裡詫異:「這是什麼情況?扎推來給她們的『二公子』道喜?」
秦恪揶揄道:「大約是想讓四娘子心灰意冷,知難而退。」
「何意?」李綏綏美目大睜,怔怔道,「你覺得是薊無憂故意找人來的?都把人接到門口,他還想反悔不成?」
秦恪躬身,湊近她耳畔低聲道:「不然你以為,如何現在還沒進門?方才聽人稟,說他迎親路上就故意拖拉錯過吉時,導致女方親屬心生不滿,於是攔門更為刁難,結果他還如丘而止,主動認慫,倒讓對方又羞又窘下不了台,好容易有人和稀泥,兩方勸誡,總算把新娘送上花轎,他卻領著隊伍、抬著新娘繞了半片城……」
天寒地坼,游轉半城,顯然,薊無憂不是為了昭告全京都他的喜事。
李綏綏面色微沉,輕斥道:「他不怕冷,也不怕將新娘子凍壞麼!哪有這樣胡鬧的!」
「他要是心疼新娘子,現在就不會賴在馬上不下來,男人對待女人,主動和被迫,態度真就是兩碼事。」秦恪聲無波瀾作著評價,捉著還在往前擠的人兒雙肩,冷不丁道,「你別往前湊,保不准他一見你,情緒激動,直接逃婚跑路。」
李綏綏聞言,腳下遲疑,回眸瞪著他頗為不悅道:「我是洪水猛獸麼!至於見著我就逃婚……呃,你當真覺得他會?那要不我不去了?」
「你怎會是洪水猛獸,分明是蛇蠍美人。」秦恪調侃一句,濃眉微揚,忙又安慰道,「不會跑,逗你呢,事實上,他對新娘這般態度,和你關係也不大,這些二世祖本就玩世不恭,瀟灑慣了,你瞧瞧他身邊數不過來的女人,便可掂量他對你的深情又有幾何。」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否認,他娶四娘子是為你,這份難能可貴大抵將他自己都感動了。但是……就假使來講,他今日如願以償娶的是你,你以為,他就真的一輩子收心了?」秦恪平鋪直敘,只如在陳述一個事實,「你不是男人,也沒真正踏入過他們的圈子,很難想像,這些公子哥玩得有多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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