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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來說,此案牽扯甚廣,且龍顏大怒勢必嚴懲,任誰都避之不及,這事能塵埃落定已是萬幸,可時隔一年,俞思海又扯進那案子裡,還落了個滿門抄斬,最讓人不解的是,明明有證據,當初俞思海初入獄時,卻沒人拿出來,這確然像刻意而為。」
「這不難猜。」李綏綏迅速做了判斷,唇畔帶著一絲嘲意,「當初那場災難,死傷過百萬,官家日日不能眠,其怒不可喻,大抵不論俞思海是否真貪,官家也要先摘下其項上人頭以慰天下,那樣的處境他能全身而退,必是有人出手,至於後來如何又出事,無外乎是某些利益崩塌。」
翟復心中讚許,他與她的想法其實不謀而合,但他還是道:「殿下的意思……這兩次出手,都是一人所為?卷宗上記載,說當初俞老太太瘟疫突發時病故,俞思海將貪污銀兩連同他母親一併下葬,所以當時沒有查出問題,若不是後續被知情人揭舉,怕是不會在墓塚里找到那些帶官印的雪花銀,髒銀共計一百八十餘萬。」
卷宗這段,有官家紅批:逆子貳臣,喪心病狂。字跡力透紙背,可見其怒。
李綏綏臉色略略發白,轉頭盯著窗外,指尖落在桌面輕叩,一聲聲,在忽然安靜的室內顯得猶為清晰。
水雀心情也漸漸複雜,要說俞家也是夠慘,滿門抄斬不說,連祖墳也給刨了去,若說是人一手操控,那是得多大的仇。
李綏綏默然半晌,才冷聲道:「確然,喪心病狂,他也真做的出來,這仇可是越拉越大了。」
翟復聞言,也知她指的誰,只沉聲道:「可殿下如今的懷疑,始終是懷疑,沒有證據。」
「證據?」李綏綏心頭火氣,按著情緒,盯著翟復一字一頓道,「阿娘便是證據。」
她的語氣涼涼,卻隱隱帶痛,翟復心裡頗為感慨,俞娘娘到底是她不願提及的痛處。當初俞娘娘自縊,他尚為寺正,官職低微知之甚少,但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他那樣的閱歷,便是捕風捉影也能知個七八,而當時俞娘娘事發,俞家跟著出事,若說其中有牽扯,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李綏綏告知的,這牽扯進了秦相,他也大感震驚。
「若當初我對他懷疑只有五分,那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李綏綏神情略帶嘲諷,「有些事,冥冥中早有註定,前些日子,遇到一個小孩,他跟我說起了他父親在冠雲山莊遇害之事,呵,更巧的是,他聽到一個名字——靜禾。」
翟復微怔:「俞娘娘?」
李綏綏點頭,將章繆父親在冠雲山莊遇害的事陳述了一遍,又道:「是不是太巧合了?他父親死於八年前三月下旬,翟大人可還記得卷宗上提到俞家第一次脫罪是何時?」
「正是三月初。」
「不錯,後來我讓人查過阿娘的出宮記錄,她三月下旬,去了一次露台寺,於是我讓水雀去查了一下這個冠雲山莊。」
「冠雲山莊位於露台寺的必經之路。」水雀接過話,答道,「這山莊在八年前,歸在姜姓富商名下,俞娘娘冬月出事,山莊在同月轉賣,也是這份巧合,我便留心查了那姜姓富商,呵,這其中真是彎彎繞繞盤根錯節,秦相府上有位幕僚,姓白,而那白先生的妹妹正好嫁給那姜姓富商。」
翟復眸光沉沉,抿了口茶,暗忖秦相心思之狡猾。
「許你覺著,這事扣給秦仕廉太過牽強,不過據我這兩年的調查,秦仕廉這樣的莊子並不少。」李綏綏目光落在茶盞里,眸色多了一絲陰沉,「至少我所了解的幾處,就是別人送的,他倒是聰明,掛在他人名下,過了幾年,以秦恪商人的名義,低價收購,這算是洗得乾乾淨淨……」
子為父隱,到底都是姓秦的。
李綏綏聲音戛然而止,良久自嘲一笑:「扯遠了,還是說說我的推測,假設那時俞家出事,阿娘求官家不成,轉而求了秦仕廉,當時他一人獨大,隻手遮天,想要為俞家脫罪,不是不能,更何況……」
「章小孩說,當時冠雲山莊去了很多戲班子,我猜,應該還宴請了不少人,其目的是為掩人耳目,至少阿娘一人前去不至於此,所以,最有可能俞家之人也在,當時俞家才脫罪,很有可能是去感謝秦仕廉,至於其中的交易,我現在不得而知。而阿娘在冬月薨逝,繼而冠雲山莊轉賣,那個月,阿娘出過一次宮,必然有去冠雲山莊,若不是與他有關,阿娘一出事,他何須那樣慌張賣了莊子。」
「下官想不出,是什麼利益,能讓秦相插手此事,下官翻閱卷宗,當初貪污之人中,有幾個還是他的下級。」翟復心緒複雜,李綏綏見微知著,猜測不算天馬行空,只是時隔多年,事實如何,實難印證。
「阿娘被傳與人苟且,你以為那人是誰?」李綏綏瞳孔驟縮,一瞬不瞬地看著翟復。
翟復神色一斂,錯開李綏綏直迎而來的目光,這些往事,他不過事外人,怎好非意。
李綏綏嘴角泛著苦笑:「阿娘與秦仕廉之間到底有什麼,我沒有親見不好評判,但肯定其中有什麼交易,一個巴掌拍不響,阿娘的死,他脫不了干係,他想全身而退,不可能!」
水雀忍不住出聲問道:「既然秦相花了大力為俞家翻案,那殿下為何還懷疑他又害了俞家?」
「直覺。」李綏綏轉著茶盞,微微長吸一口氣,才道,「當時傳言阿娘不潔,但無實證,阿娘沒有解釋還選擇自縊,要麼是默認,要麼是為了掩蓋什麼,官家對此一直耿耿於懷,你說,那樣高高在上的一個君王,能忍得下這口氣?此時,我若是官家,肯定會追根究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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