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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她好,可她怎麼能?
李綏綏嗓子發澀沒有接話,伸手擰起桌上的黃銅提梁壺,輕飄飄的,方想喚茶博士,驀地想起這裡是寺廟,哪來人周道茶水,於是指尖又落回桌面,無節奏地叩著。
「也許只是我多慮,駙馬自然不會讓您牽涉其中。」
察覺李綏綏情緒悵然,想著她也不是沒分寸,翟復送去一句寬慰,又將話題引開:「前日,我去景澤道查案,他倒是會挑時機,送去一箱青鹽和人舌給太子……就此事,駙馬為殿下披斬謠言算是在所不惜,在場官員有官家耳目,怕消息已遞入禁中。」
李綏綏一怔,心中亂麻愈髮膠葛:「僅因幾句是非,他便絞了人舌頭?還與太子公然示威?」
翟復心中感慨,正色道:「舌上有龍泉,殺人不見血,駙馬手段雖狠,但將謠言迅速扼制也沒什麼不對,殿下自覺無所謂,也該為腹中孩兒考慮,任憑他人興傳,日後孩子長大,接觸到此番野史,他當如何自處;何況此事確實是太子玩火過甚,想要一石二鳥也是操之急矣。」
「一石二鳥?」
「殿下有所不知,甫聞九皇子噩耗,官家其實已差微臣暗中調查。」
「此事果有內情?」李綏綏聞言,面上那點倦庸隱去,目中已是精光湛湛,「說來聽聽。」
「府中多人供詞,皆稱九皇子妃當時被打得狠,身心受創,被抬回去不久便引發高熱,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別說唆使他人,更不可能自己動手毒害九皇子,不過供詞呈上去,便被官家摁下,直到後來,九皇子妃被賜鴆酒,內院近侍隨責殉葬……知情一干人等無活口,我才明白官家用意……」
翟復頓了頓,神色仍是古井無波,聲音卻夾著一絲沉重:「當初太子被九皇子出賣,心中有恨,怕是忌憚他的嘴,一直在尋機會永絕後患;而九皇子太過了解太子,知道會被打壓報復,一直閉門不出,這些事官家心知肚明,而後九皇子出事,他怕是想到兄弟相殘這一層,這或許才是他被氣病的原因……九皇子放浪荒淫,沒了也就罷,官家或是不願為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再賠上一位儲君,故而……」
「是為他自己的顏面罷了……」李綏綏目光迷濛了下,心口也隨之火辣辣地燒,說來也可悲,她想說他矇混是非,可當初她火燒永樂殿,為矇混他人眼,他指下為她擔罪的人還少麼?
心火燒得嗓子發乾,她下意識又摸向那空空如也的提梁壺,再次訕訕收回手,強迫自己回歸當下:「太子不計後果連番動作,怕是真被逼急,或有何倚仗……」
他能殺九皇子,便能對她和十四痛下殺手,他連秦恪都動了,還有什麼不敢?
心念至此,李綏綏猛一抬眸,目色鋒利如刃,嘲謔道:「說起造謠傳訛,還得我給太子上一課,你今日便進宮……」
「這麼急?」
李綏綏起身,眼中大雪漫天:「若等秦恪拿住齊衍,鴟鴞殺人便不攻自破,目下此事還在京都瘋傳,我們趁熱打鐵,將太子送上風口浪尖。」
「是。」翟復深深長揖。
——
飛揚的金絲繡花裙裾自眼前划過,游思天外的蒼梧一瞬回神,忙不迭起身跟上,送去一臉真誠微笑道:「殿下聽完啦,現在天色不早了,該回府了吧……殿下,你慢點些走……」
「去江家。」李綏綏頭也不回甩出三個字,幽深的眼眸藏著不易察覺的不安。
水雀沒來回消息,那就是最壞的消息,她不怕齊衍被抓出賣她,只怕屆時來不及撈他,他才是真正的苦主啊。
「江……」蒼梧以為自己會錯意,故而神情怪異又問一遍,「去哪個江家?」
「我去找秦恪。」
尋自己夫君乃天經地義,可這位公主何時主動找過自家夫君?更別說從未踏足過江家,這關頭去算什麼,砸靈堂麼?
思及此,蒼梧瘮得背脊發寒,抵死謾生想出一句說辭:「殿下,當真不是我攔著,江家如今辦著喪事呢,你身懷六甲還是避諱些的好,爺左右不過晚上就回來,咱不差這一會……」
李綏綏「嗯」了一聲:「我不進去。」
蒼梧:「……」
得,這位是鐵了心非去不可。
蒼梧拗不過她,也不敢再討價還價,只好一路騎馬在側,不斷暗示車夫慢一點再慢一點,不過兩條街的距離,硬是走出山高水遠的漫長。
糙漢暗自想,待會兒把李綏綏帶過去,秦恪大約會指著鼻子罵他腦子有問題,正是抓耳撓腮之際,眼前忽地一亮。
就在前方寬闊的丁字路口,一隊騎馬健兒迅速馳越過大街,領頭的正是秦恪。當真是蒼天憐見,蒼梧興奮地脫口叫嚷:「嘿,是爺,殿下咱們不用去江家了!」
車簾立刻被撩起,李綏綏探出個頭:「哪呢?」
「朝那邊去了。」
李綏綏循著他指向望去,秦恪一干人等快馬如風,早穿過路口不見蹤影,她於是毫不猶豫下達指示:「愣著幹嘛,追!」
「啊?」蒼梧驚訝看向她,「這、這還要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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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鴞啼催風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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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遲疑,倉促間,李綏綏沉著臉直接喝令車夫:「別磨嘰,我有要事與駙馬相商,追不上拿你試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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