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薊無憂的疏離反讓李綏綏鬆了一口氣,她喊住崔裊裊,慢騰騰往階下走:「菩薩拜完了,去街市轉轉吧。」
「欸,不是,起碼的禮貌呢!」崔裊裊猶不甘心,牢騷幾句,末了,又盯著李綏綏毫不委婉道,「他是看見你了對吧,這態度莫不是怨懟上了?你也是,明知他心思,何必親自促成這門親……你這媒人做得吃力不討好……」
「有理。」李綏綏深以為然,接著道,「換做給你保媒,想來你阿爹大哥還會封份厚禮登門感謝。」
崔裊裊猛然合上嘴,可李綏綏並未就此作罷,且逐字咬重:「要說門當戶對,那新任御史游山什如何?此人年輕位重,人品俱佳,他早年喪妻,你也……」
「不要不要!」崔裊裊杏眼大瞪果斷拒絕,「我聽大哥說,那位古板至極,執拗得很!我與他三觀不同六路不合!」
李綏綏心不在肝上「哦」了一聲:「古板有古板的好,恰於你脾性互補,日子一長,你這嘴大抵就知收斂了。」
「互補?怕是吵架都吵不到一個點上……」崔裊裊乾笑幾聲,遂瞟了眼李綏綏,故意促狹輕嘆,「過日子,還得是你與秦恪啊……」
李綏綏淺笑回視,不置褒貶。崔裊裊於是壯了膽兒,笑嘻嘻補充:「烈火轟雷,脾性契合,你倆便是再熱熱鬧鬧吵三年,他瞧你,也是滿眼新鮮。」
「原來你稀罕這麼個熱鬧?」李綏綏作古正經道,「這有何難,挑唇料嘴你怕不是台諫對手,別說三年,十年八年,他的回擊,也叫你聞之新穎,聽之不倦……」
「他、他都三十五了,你別瞎點鴛鴦譜!」崔裊裊頃刻敗下陣腳,忍不住又抱怨道,「你年紀小小,怎同那薊丞相一般,生了顆三姑六婆的心!」
聞她將千年狐狸與三姑六婆歸為一類,李綏綏一秒破功,噗哈哈笑出聲來。
當初薊二被釋筋散坑得哭天搶地,獻藥的崔裊裊沒被薊無雍正面罵荒唐,她爹卻捱了滿腦唾沫星,並相當重視其提出的找個好歸宿收心之意見,而後,崔裊裊樂活生涯告終,日日同相親負隅頑抗。
是以,現在提起薊無雍,她的滿腹積怨立時揭竿而起:「狗拿耗子,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他怎得不先將自己弄明白!誒,就前些日子,人家廣平侯意將嫡女許他續弦,莫說一品千戶侯權豪勢要,門戶當對!遑論那小娘子才及笄,當閨女都行的歲數,哪裡委屈他了?偏他還不樂意,做鴛鴦本兩廂情願,不樂意也就罷,那回絕就完事唄,可你知他如何?」
她一口連珠炮,氣都不帶喘,無需李綏綏接話,自各兒憤憤又道:「他也是邪門!自個兒不要,肥水也不落外人田,竟不尷不尬將侯府千金說給雲麾將軍當媳婦兒!」
「雲麾將軍?薊無雍麾下的副將……常戢?」李綏綏不禁莞爾,「哈,倒也年輕忠勇,前途無量,廣平侯不虧!」
崔裊裊唇角一歪,不敢苟同:「不虧?心心念念的乘龍快婿,從正一品掉到從三品,這天壤落差,廣平侯上哪找補……」
崔裊裊鬼精得很,就這麼不著痕跡轉移話題,李綏綏得趣薊無雍被埋汰,倒也眼開眉展再未提游山什。
彼時,朝陽已鍍亮各大商肆的招子,她們所處的街衢熱鬧喧騰。
說笑間,一道尖利叫嚷跳脫早市的百端嘈雜遞來:「什麼你們家的,那是湯家祖地!我憑什麼要去衙門,我不去,你們這些人不講理……」
聲音醒耳,崔裊裊止了話頭,同李綏綏齊齊循聲後望。
幾丈遠的路口將將步出一列衙役,方才叫喚的婦人正被他們推搡前行,同被押解的還有一男子,他則老實安靜,且還以袖掩臉,狀極蒙羞。
此二位,正是湯家夫婦,湯仁呈及邱氏。
邱氏激動得臉紅脖子粗,聲大氣武,早已招來不少路人抻著脖子探究竟。
隊伍隨側,還緊著一名披麻戴孝的青年男子,模樣白瘦羸弱,眼眶紅腫飽充悲切,正憤懣不已與邱氏相辯:「舌頭是肉長得,事實是鐵打的,到底誰不講理,還望在場諸位評上一評!」
他拱手一揖,遂向眾人盡情傾訴道:「在下牛瓦溝呂溫書!去年因父親咳疾病重,我們父子滯在范陽未能歸家,也不知哪個王八羔子謠傳我們欠債投河,這湯姓人家便沒皮沒臉打上我家山地的主意,伐樹賣地這些偷雞盜狗的勾當也就罷,身外之物沒了便沒了,竟還將山中翁瓮的墳也平了!簡直是欺人太甚!父親身體本見好轉,回來得知此事,生生又被氣倒……」
說道此處,呂溫書哽咽難忍:「父親執意上湯家問個清楚……可這湯家人,一聽姓呂,當即心虛將我們朝外趕……」
眾人聞之譁然,而邱氏氣得胸膛起伏如海潮,哪容他一人將理攬全,頻頻尖聲插言:「水退石頭在,好人說不壞!你上鄉鄰那打聽打聽,誰不知我們在南雀庵有塊地,豈由你憑空臆造潑髒水!何況誰心虛了,生人闖門我們自然要趕……再說了,你明知他有病,不在家好生養著,出什麼門?這一口氣沒上來死大街,怎能賴我們?難不成街上死條貓兒狗兒,我們湯家都得撿去埋嘍?」
「無賴!不可理喻!」呂溫書引袖拭淚,辭氣憤慨決然,「分明是聽我們要報官,你們欲加阻攔,才致我父摔倒!且將大門一閉置身事外,可憐我父連醫館都沒送到,就、就沒了……你們如此喪盡天良,他死不瞑目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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