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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李綏綏下樓喝了幾口清粥,果然見秦小子溜出來,且拐過牆角立馬開跑,顯然又調皮了。她見無人追來,仍是警惕地相隨一截,才追上去拉他胳膊:「用過飯了嗎?」
秦小子轉過身,紅撲撲的臉蛋笑出梨渦,哪見半絲受驚的痕跡,他開心道:「自然,我特意多吃了一碗粥,精神可足啦,可以和寒哥哥玩一整日。」
仿佛篤定她會來,又怕遭到拒絕,他甚至忽略掉她昨日不辭而別,諸多異樣皆不關心,只小心翼翼探問:「可以嗎?」
「當然。」李綏綏薄露笑意,遲疑地去牽他的手,還沒碰上,已被小孩捧進手心,輕暖的觸感如電流瞬間卷上心尖,李綏綏微微失神,那孩子端詳著她手,忽然道:「寒哥哥手好涼,不過真好看,和爹爹的不一樣。」
自然不一樣,李綏綏十指秀窄修長,雖再無丹蔻金箔加持,一看亦知是女兒家的手,但並不如他說的好看,太過清癯乾瘦,手背青紫色的血管隱然可視,掌內亦是薄繭與痂痕。
她仍配合相問:「哦,怎麼不一樣?」
「打屁股疼。」秦小子的不滿未加掩飾,甚至因惱怒緊緊握住她的手,再未鬆開。
小孩手似一塊碳,暖得她不由攥得緊,不知父子倆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給他留下這樣深刻的印象,李綏綏沒忍住笑出聲:「你爹爹常打你?」
秦小子立刻嗤聲:「他倒想呢!他忙著打仗,哪有機會,就去年,我來灃安郡待了半個月,他統共回來兩日,就打了我三回!」
埋怨的辭氣軟糯糯,但黑黝黝的眼睛已經眯起,相當生氣。
但李綏綏知道,秦恪不會無緣無故打他,關於秦小子在京都翹著尾巴橫行的事跡,她略有耳聞,數年前那則「萬金求醫」令她情緒失控,薊無雍命人去了解情況,帶回的消息是,秦小子染風寒,掛了幾日鼻涕,輕得不能再輕,類似虛驚之事,每年都有,最荒唐的莫屬報登小侯爺走失。
薊無雍咂摸出引蛇出洞那味,也只是笑笑,仍讓人每月給她帶平安。
終歸秦仕廉的案子牽涉甚廣,一石激起千層浪,又至俞家翻案,前前後後在京都鼓譟幾年,那小子沒爹娘管束,懂事早心思又敏感,仗著官家撐腰,他從未放過當面陰陽怪氣的人,於是青出於藍,指使著打手幾戰成名,四歲便承襲李綏綏混世魔王的頭銜。
思及此,李綏綏忍下笑:「你爹爹只是關心則亂……」
「才不是。」小孩氣鼓鼓道,「明明是他不對,青蘿姑姑都告訴我了,是他把阿娘弄丟的,還以我的名義引阿娘回家,他肯定是犯了天大錯,阿娘不肯見他,也……也不要我……」
聽到青蘿,李綏綏便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小妮子素來口無遮攔,這幾年秦恪在她嘴下必然罪大惡極。
可說到此處,秦小子聲氣哽咽,卻似個小小男子漢硬將金豆豆憋在眼眶不讓掉,李綏綏心軟得一塌糊塗,忙不迭蹲下身摸著他的頭道:「肯定不是這樣的,你別哭好不好。」
「我才不會哭……」秦小子嘴裡逞能,卻順勢抱住李綏綏脖頸偎近尋安慰,微澀的鼻腔哼了哼,狀甚不屑道,「他以為我不知道,自己沒本事找,還不讓我問……只曉得打我……」下一句話忽又極為低落,「我想阿娘,阿娘什麼時候才肯回家。」
這聲問令李綏綏無比侷促,腦中紛繁的念頭令人窒息,遂垂首埋進那副小小胸脯,斷斷續續咳起來。
「寒哥哥,你是不是病了……」小孩見她難受,便也曲下膝蓋去捧她的臉,看見那雙發紅的眼睛,先是怔了怔,而後焦急地去摸她眼皮,無措道,「我、我不說了,我其實、其實也不那麼想的……」
李綏綏尷尬別開頭,捂著嘴艱難平復幾欲岔氣的咳喘。
小孩遲疑兩下,飛快切換情緒,咧嘴露出細細齒列大無畏道:「也沒啥,不是說被欺負得多慘,就是現在力氣沒他大,暫時打不過而已……寒哥哥,你也是將軍麼?是不是比我爹爹官大,回頭,咱們兄弟同心,一起揍哭他好不好?」
李綏綏瞬間又哭笑不得,小孩也沒要她回答,立刻又歡快道:「不提他也罷,寒哥哥我帶你去玩吧,去年蒼梧叔在後山抓回狍子,咱們也去抓……欸,你不曉得,爹爹請了好幾位先生,路上都不耽誤讓我念書習武,我這次來,他們連狗洞都封了,今日還是爬樹翻出來的呢……」
「爬樹?」李綏綏心中滯澀漸為小孩胡支扯葉的嘮叨所淡化。
小孩兒挑眉,得意道:「厲害吧。」
李綏綏似他年紀,莫說爬樹騎驢摔跤,廡殿頂亦攀過,到了秦小子這,她揉著人小耳朵擺首笑:「厲害,以後不許了。」
秦小子見她展顏,軒軒甚得眨眨眼,如此宣布道:「好,以後都聽你的,但今日,寒哥哥聽我的,我好好帶你玩。」
小孩純屬脫疆野馬,拉著李綏綏胡天海地滿城轉,恨不能一日間將自認為有趣的事物都帶她領略,瘋玩至黃昏,他才想起抓狍子的事,李綏綏體力不濟,又陪跑兩圈,最後引弩拿下獵物,找了間酒樓讓人烹製。
見她只喝酒,秦小子擰著小小眉頭往她嘴裡塞肉,極是認真說:「寒哥哥,你雖然長得好看,但太瘦了,多吃肉,臉圓圓的更好看……哦,我家雨眠妹妹臉就圓嘟嘟的,捏上去跟糯米丸子一樣,可好玩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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