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頁
至此湯老爺子還被蒙在鼓裡,只聞棺材本將被人欺去,便扛起精神來找門路,一路罵到秦府,理直氣壯得很:「豈有此理,欺人太甚啊!秦相,你可得出面為我們澄清,莫讓衙門那些不辯黑白的亂判才是……」
不辯黑白某京尹,於是訕訕輕咳兩聲。
湯老爺子一雙昏花老眼只裝得下救命菩薩,甭管公主、京兆尹一昧透明,他意態激揚接著訴怨:「那山地雖荒著,可真真兒是我湯家祖地啊……衙門裡偏聽偏信不說,竟將我兒關起來……」
眼見他越說越沒分寸,秦楷厲聲喝止:「老爺子,事實如何衙門自有公斷,你當著郭京尹的面胡謅什麼。」
湯老爺子聞言,不見尷尬,竟還大喜:「正好,正好,既然京尹大人也在,正好將事情一併說清楚,還勞煩秦相說句公道話,當時地契遺失,我可是親自來尋你幫忙補辦,這事你清楚的呀……萬幸此事經秦相之手,由他呂家說個天花亂墜,也顛倒不了黑白……」
「本相清楚什麼?」秦仕廉面無顏色,反問道,「你家祖地何處何量方,砧基簿上一清二楚,需要本相說什麼?」
「對……對啊……」湯老爺子腦子渾濁,理不清原委,目尋湯天星,那孫子縮在他屁股後瑟瑟發抖,他竟未瞧見,視線最後落在郭學善臉上,忍不住嘀咕道,「大人難道忘了查砧基簿?」
郭學善道:「砧基簿上,記載呂家土地那頁被劃,而湯家量方有增改痕跡,多出量方正是爭議土地,經牛瓦溝保正證言,爭議土地所屬確為呂家。」
湯天星揣著明白,心知鐵板釘釘的事爭不過,只能推,於是冒出個腦袋,弱聲道:「地契不是補辦的麼?是不是補契時哪個環節出了錯……」
李綏綏聽樂了,一針見血道:「還能怨哪個環節出錯?自家山地幾分幾畝沒數?」
湯天星低垂腦袋不敢視人,支吾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家山地荒了幾十年,我不知道錯沒錯……」
湯老爺子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大腿:「對對對,早先那地契是我收著,都幾十年了,小輩們沒見過兩回,有可能是補契時,報錯位置和量方……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此事原來是一場誤會,誤會啊,倘若是量方上有所紕漏,丁是丁卯是卯,該咱的欺不走,該他呂家的咱也不占人便宜……」
他心裡大鬆一口氣,立馬又顧向秦仕廉,懇切相求:「偽造地契可是大罪,咱們湯家是清流人士,可擔不起,勞秦相向郭大人說明,章是你托人蓋的,我們至多就是弄錯量方而已……」
郭學善道:「湯邱氏堂上也是如此供證,由此,下官才特意前來確認。」
秦仕廉早已回過味來,湯家小眼薄皮,怕先有吞併他人土地邪念,後到他這裡投機取巧,妄圖將一切合法化。膽敢算計到他頭上,秦仕廉頓現惱色,辭氣冷冽道:「他們確實曾有找過本相,說著急售山地急需補契,但從頭至尾本相都未應允過,本相行得端站得直,郭京尹秉公執法,明查秋毫便是!」
「這,這是幾個意思啊?」湯老爺子霎時傻眼,「你怎麼就沒應允?不是你讓龐指揮使來取的契書麼,如今出事,就不認了?」
「休得胡言!」秦仕廉自覺坦蕩,是以看湯老爺子越看越像無賴。
湯老爺子被他斥來一臉絳紅,旋即又羞又急對郭學善道:「郭大人,此事你可傳龐指揮使來對證,他可是親自上門來的,我不信他也不認……」
郭學善一面留意秦仕廉神色,一面低聲應和:「既有牽扯,這自然是要傳的。」
秦楷早覺掛不住臉,冷哼一聲,沖郭學善不陰不陽道:「國之財政重臣,竟被人拿半片不毛之地攀咬,簡直可笑!」
「是是是……」郭學善尷尬搓手。
兩家是姻親,是親三分向,要把握好「秉公」的度,委實令人頭痛,他略微沉吟,斟句酌字道,「自然不能因此事損及秦相清譽,可……案子擺在這,章程還是要走的,還、還勞秦相移尊駕,與龐指揮使同湯家堂前對質,畢竟此案後面還牽著一條人命……」
倘若無人命,這事大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調解,他也不必來惹一身騷。
秦仕廉滿面寒霜,一袖子摔在郭學善面上:「行,那本相就隨郭大人走一趟!」這聲「郭大人」咬字極重,顯然對他難以順眼。
郭學善引袖揩了揩額汗,忙朝四方拜退,拔足便追丞相,秦楷得曹荀月示意,自也相隨。
秦恪貌似局外人,從頭至尾沒吭聲,見李綏綏要跟去,一把拖回身前:「你要幹嘛?」
「秦相被捲入官司,這可是大事,自然是去瞧瞧。」李綏綏答得理所應當。
「公主不必擔心相爺。」曹荀月含笑招呼來,「倒是公主有孕之身不易久站,還請先入內歇會子腳。」
李綏綏長眉略抬:「大夫人亦不擔心?」
曹荀月目色安嫻,淡然道:「相爺坦白襟懷,豈會因兩句是非蒙塵,他此去,不過是善體下情,不讓郭京尹為難而已,去去就回的事,作何擔心。」
李綏綏淡淡一笑,稱:「有道理。」
「公主裡面請。」曹荀月側身相迎,目光即又投向秦恪,溫聲道,「你外公和舅舅還在花廳,就勞煩三哥兒招呼了。」
秦恪應下,低首對李綏綏道:「你進去坐會,我去知會一聲就來。」<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