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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裊裊極為困惑,咽下口中菓子,問:「嗯?然後?」
「平心而論,他的人生堪稱完美,偏生與我這段羈絆一地雞毛。」李綏綏唇角微牽,終未成笑,「上官雩痴心他多年,至少動機僅喜歡二字。取友必取端,娶妻當娶賢,人之常情,所以他倆的事,由他自行處理,若不喜,毋庸誰攛掇,若有意,何須要誰成全。」
崔裊裊差點驚掉下巴,跳起身激烈反駁:「以前就不說,現在你們有了孩子!他便該有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哪由得一輩子逍遙快活的!」
「你選擇獨善其身,心之所向,不也為逍遙快活麼?」李綏綏展顏看向她,轉側間,看見不遠處的馬纓花後有人影繞出,她不動聲色回頭搭弓,接著道,「何況,論女人多,天下誰能與官家比肩,照你這說法,那官家豈非是天下最不負責的為人夫為人父?」
「哎呀你,真是強詞奪理!」誰能說官家不是!崔裊裊簡直無言再道,她再度跌回椅中繼續無滋無味吃菓子,又醞釀半晌,軟了聲氣:「我的確膈應那混蛋風流薄倖,搭夥將就都嫌噁心,可我沒孩子啊,怎樣都無所謂。你貴為公主,又是他執意爭來的,他若納妾你能無所謂?」
李綏綏微笑道:「不是一向如此麼。」
崔裊裊很是驚訝,張口結舌道:「我、我還以為,至少今時不同往日,你肯為他生孩子,至少是有些感情的對不對?」
李綏綏略沉默,回得言簡意賅:「懷上了,便生了。」
她面頰仍維持著笑意,但不願多談孩子,便又逗起崔裊裊來:「說到風流薄倖,那不得不提柳下惠,譬如薊無雍、游山什之流,雖則年紀稍長,貴在成熟穩健、廉隅自重,如此君子,不正是女人夢寐以求的歸宿麼,你何故不挑個搭夥?」
話題猛轉直下三千尺,崔裊裊差點被菓子噎著:「你、你還沒玩沒了了!」
這時,自她後方冷不丁傳來秦恪的聲音:「她那是,在替自己遺憾沒找到個好歸宿。」
猝不及防,崔裊裊被嚇得腰身猛彈,這回真被菓子噎住,回首見其面色如冰,直教人雞皮疙瘩上臉,她拼命吞咽堵在喉中的障礙,打算出言轉圜兩句。
李綏綏卻氣定神閒禮貌回曰:「說遺憾,何及青梅竹馬錯失來得遺憾。」
「青梅竹馬?」秦恪眉宇皺得更緊。
李綏綏噙著笑,語意溫和:「不是口頭定過親麼?上官對你多年不忘,她有情,你們秦家亦樂意親上加親,我非那等容不得人的人,你的遺憾尚可彌補。」
「不是……」崔裊裊聞言失色,原本背後戳人脊梁骨被逮已然尷尬,李綏綏非但不解釋,還火上澆油,這不缺心眼麼?她腦門登生冷汗,急得口齒不利,「誤會,她是說我,敲打我呢,哎呀,女人亂七八糟的閨房話,你別在意……」
她不知秦恪何時來的,又聽到多少,但很明顯,現在她說的話他肯定沒聽見,他目光涼絲絲定在李綏綏臉上,大約氣得很,竟只說出:「李綏綏,你有病!」
李綏綏又一次挽弓,似是促狹道:「對,治不了,正好你要遠行,不但可以躲著我,還可以與青梅竹馬獨處,兩全了。」
她將話說得太滿,秦恪毫無台階下,極度的悶憤令周身血液突突湧上頭,他仍在克制,咬牙發來警告:「別沒事挑事。」
「我沒挑事,也不想吵架,你現在來,不就是要告訴我啟程之事麼?我知道了,你走吧。」她就這麼簡單說告別,平靜的,好似清晨再日常不過的短暫離別。
「水雀負傷,你可日日掛念,對我就這態度?」豈止是心寒,他渾身都籠罩著一層涼透骨的危險氣息,連下唇都被齒列咬出深痕。
公主長指扣弦有力,箭矢宛如流星飛射,卻連靶子都沒碰著,她並未回頭,或是故意避免看見他飽受傷害的模樣,接著又是兩連發未中,她終於不悅:「你站這,擾我分心了。」
秦恪出離的憤怒了,轉身便走再不置一詞。
身後的柏明不防他突然轉身,貼得太近,避無可避,徑直被來勢洶洶的秦恪狠撞彈退,趔趄兩步,屁股仍結結實實坐地,他慘慘「欸」了一聲,見秦恪腳步未停,一時傻眼,驚疑不定喊道,「侯爺你去哪?事還沒說呢!」
「說個屁!」
秦恪頭也不回,聲音更是森冷如刀,寸寸凌遲著柏明神經,他太明白,這三個字飽含的意義,一時慌得手腳並用,爬起來即沖李綏綏失聲大喊:「真是天大的誤會,侯爺是來向公主解釋的,他原本都要去面聖,說不走了,這這這,公主,你趕緊去勸勸,他這氣頭上,別是一衝動人就走了。」
可李綏綏身如山嶽,紋絲不動,甚至吝嗇說一字。柏明搔頭抓耳拿她無法,但見秦恪消失在來時小徑,他拔足追去,再顧不得說項。
崔裊裊好一陣五味雜陳,小手捧著滾燙的面頰侷促道:「綏綏,你方才明明不是這般說辭,我就是著急,牢騷幾句,也不是說他一無是處,他近來照顧你頗上心,亦是可圈可點的,對不對?你倒是說句話啊!」
「那興許,是我真有病。」她輕輕一語,啟步邁向箭跺,明顯不想多說什麼。
「你、欸你,我瞧你就是惱他得很!欸欸,也怪我這萬惡的嘴,我去跟他解釋。」崔裊裊付之一嘆,亦提裙追向秦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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