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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孕傻。
管那先生話有幾分真,她撿著受用的「困且多憂」「盡興而為」咂摸出滋味,連日樁樁件件滯悶事豁然要化青煙。
正欲再求教幾句醒腦之言,才一側身,道旁俊馬凝步,柏明滿面尷尬躬身而至:「上官娘子又來了,人且攔在府上,不知公主何時回?」
柏管事心思慧黠,昨日觸兩大霉頭,今日話則委婉,意思卻再明白不過,上官雩尚不知秦恪離去,今日登門必然知曉,怕她會同行而去,他擅作主張攔人,對李綏綏的忠心蒼天可鑑。
可忠心尚未傳達到位,隔壁卦攤轟地一聲被人掀翻,被判命數慘澹的男人已然老羞成怒,一面怒吼「江湖術士一派胡言」,一面攥緊拳頭攻擊先生面門。
柏明略驚,趕緊擋在公主身後。
那廂瞬間扭打成團,動靜很快引來附近巡尉,李綏綏慢吞吞飲盡壺中殘酒,起身拐入陌巷,柏明拋下碎銀緊隨在後,亦不知方才的話她有無聽見,終究也沒敢催問。
她繼續整理著心中兩頭三緒走出老遠,大抵還存一線希冀,希冀瞎貓撞上死耗子,於某處能將齊衍撿回去,可謫仙美男沒見著,卻碰上一對妓子醉漢。
枇杷門巷,餓狗似的男人將衣不蔽體的妓子壓在潮濕青牆擺弄,妓子掙扎間,尖叫謾罵,不可思議還惦記著討錢。
那副酸臭景象柏明不忍直視,更怕玷污公主的眼,想勸她折返,殊不知,她無名火起,箭步而上一腳飛踹至醉漢腰側,對方不防偷襲,「呯」地一聲沉甸甸巨響,栽個昏天黑地嘴吭泥。
柏明小心臟驟緊,未及反應,下一秒李綏綏蓮足狠踏其肩,捉住醉漢手臂利落反剪,隨著清脆骨響,對方胳膊被掰折脫臼,遂軟趴趴落地,醉漢酒意麻痹,疼痛遲緩,故而那妓子先替之慘叫出聲,玉慘花愁奪路而逃。
習慣將錦繡加身的公主當闖禍精陰謀家,柏明都快忘了,那潑天美色下,住著能赤膊上陣的夜叉,出手狠辣,常來不計後果,昔日跋扈名聲並非毫無所依。
他只好將她的不快原由與秦恪離去掛鉤,料她情緒難捱於是任之撒氣。
亦不知她力氣哪來,劈頭蓋頂還盡挑薄弱攻擊,對方遑論反擊,三五下後,後腦勺結結實實挨踹兩腳,一口黑血混泥,便如死狗蔫巴巴攤地,再也不動。
她動作戛然而止,轉頭問:「上官,在府上?」
聲音輕飄飄不帶喘,更無情緒起伏。
柏明瞬間變啞巴,滿腦都是公主沒撒夠氣要回去揍人的猜想,可上官雩也扛不住兩拳啊。他不禁瞅她一眼,但見公主目中無火星無憤懣,似被澆熄的黑炭,只一片沉寂,更叫人心頭七上八下。
都尉府那廂,上官雩久等不來秦恪便覺不對,即刻動身要出城,卻被困府門口,任她搬出家底各種威脅,門房偏不放行。
「我隨行使團是得秦相許可,誰給你們膽子耽誤我時間?可是公主授意?」她不得不這樣猜測,然門房眼觀鼻鼻觀心,繼續裝聾作啞。
小娘子認為李綏綏能拖她一時半會,也沒理由長此軟禁,是以她並不怕,只又沖身邊婢子抱怨:「就不該去等那花糕菓子,欸,他也是,說不走怎的又走了……」
她來回踱步,沉默一霎,吩咐道,「你先回去準備,別要馬車了,太慢,挑最快的馬,行裝什麼的,就拿兩套衣服,多備現銀就行……」
婢子較她年長,思慮稍重,當即小聲勸:「姑娘,瞧這意思,公主是不樂意你去的,就算要悄悄去,這會雨勢漸大,要追也待雨停才是,使團又非出征打仗,逢雨必會耽擱行程,不用這麼趕……」
「我為何要悄悄去?同行又非我擅自作為,姨母亦囑託我好生照顧三哥哥,何況我對公主敬之重之,公主何等人物,應該不會蠻不講理。」上官雩認為有江秦兩家支持,這段姻緣光明得很,思及姻緣,語氣又顯羞澀,「我就是覺得,與三哥哥多年不見,許有生分,早些去,多一日獨處機會,感情總要多一日深厚……」
柏明聞及「獨處」二字,倒也佩服春心蕩漾的姑娘敢想,眼裡哪存在護送使團的三營將士。
彼時上官雩看見柏明回來,踮著腳大喊喚他,遂硬推開門房三步並作兩步迎去,一眼觸及他牽著的那匹油光水滑的赤紅馬,頓時眸光一亮,歡喜道:「你這馬好俊,阿雩出銀雙倍,可否先徵用呀。」
柏明怪無語,一時不好說她性情直爽天真,還是不知所謂,他於是下巴朝後方車輿抬了抬。
甫見車輿之華貴,上官雩便福至心靈,提裙步下台階,音清婉囀便是一聲:「公主嫂嫂,你可回來啦。」
輿內一派安靜,上官雩伸著雪白長脖耐心等,柏明見此情形頭疼又尷尬,遂招來馬凳,前去撥開繡簾,溫聲道:「公主,我們到家了。」
抬眸微覷,恰好觸及公主微垮的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不快雖轉瞬抿逝,柏明何其靈光,
立刻將嘴閉牢,暗下決心,一會她便是打死上官雩,他全當耳聾眼瞎,啥話也不說了。
上官雩目視公主下來,關切道:「公主嫂嫂怎的又在月子裡出門了,今日還下著雨呢,這叫姨母撞見,又該替你操心了。」
公主垂頭整理濕濡的袖口,並未搭腔,甚至沒看她便要徑直越過她去,上官雩當下有些著急,轉至她身前問:「昨日三哥哥跟阿雩說不去北疆的呀,為何又走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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