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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時不明白官家為何會應那點小錯發了大脾氣,眼淚一直忍到下學,她對秦邈訴說委屈,還說:父親常教導,胸有激雷而應面如平湖,可是太難。
秦邈安慰她:你才多大,委屈了就哭,開心了就笑,有何不對?
那大約是李綏綏第一次在秦邈面前哭鼻子,她問秦邈:可你也未比我大幾歲,為何總也沒見你有其他情緒?
秦邈笑:是人總有脾性,哪會沒有情緒?可我麼,一見你除了歡心哪還有煩憂?
秦邈的笑容溫和純淨,極具感染力,她破涕為笑。
「貴人,你別站著看,也幫忙搭把手。」公子衍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幫我澆一下水,福兒動得太厲害了。」
李綏綏看著他浸濕的衣擺,慢慢挪了過去,卻杵在他跟前未有動作,公子衍盯了她兩眼,見她並沒有幫忙的意思,只好一手扶著福兒脖頸,一手拿帕子澆水清洗,福兒喵喵叫喚著,四肢不住地在水裡撲騰,水花濺在李綏綏腳背上,她眯了眯眼,蹲下身,在它腦袋瓜上重重彈了一下,福兒委屈地「嗚嗚」兩聲。
李綏綏低聲訓斥著:「老老實實地不行麼?搗騰個什麼花?」
公子衍一笑:「它懂什麼?貴人何須跟它計較?」
李綏綏伸手接過他手裡的帕子,開始慢慢為福兒擦著毛髮,幽幽道:「它不懂,那你呢?」
「貴人,這是何意?」公子衍抬眸看她,李綏綏眼帘半垂,神情中帶著幾分倦意,只細細地為福兒清洗乾淨,沒再答話。
公子衍取過一旁乾淨的帕子遞給她擦手,遂又重新拿起一方干帕子放在膝上,將福兒裹起,揉擦著水漬,動作溫柔又仔細,一臉的心如止水,心無旁騖。
李綏綏心裡不由感嘆著,好一個謙謙君子,可惜,這君子不僅腹黑,還愛財。思及此,她又從袖袋裡掏出一隻鼓囊囊的荷包扔在他腿上,福兒立馬四肢並用抱了個滿懷,小嘴跟著就啃咬上去。
公子衍略微詫異地看著她,李綏綏橫了他一眼,嗔道:「你莫不是以為我那日真醉得一塌糊塗?」
難道不是麼?公子衍唇角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來。
李綏綏慢慢站起身,不咸不淡地道:「錢也付了,說說那女人吧。」
公子衍又看了她兩眼,才轉頭繼續為福兒擦著身體,輕言細語道:「我初來乍到,識得的人不多,就只能告知你大致形容,三十五六年歲,柳眉丹鳳眼鵝蛋臉,看穿著打扮,應是哪家貴婦。」
這個範圍就廣了,李綏綏凝神細細地想著,沒什麼頭緒,便又問:「可看見她上馬車了沒?車上可有標誌?」
公子衍微微搖頭:「沒有跟去,他們走後,我就去尋福兒了。」
李綏綏哦了一聲,頗為遺憾,銀子打水漂了:「那麼,再見她,你可能認得出?」
「自然,雖然當時光線太暗,但能辨個五六分。」
李綏綏慢慢踱著步,走到欄杆邊看著遠處,思忖片刻才道:「這件事,你還告訴了誰?」
公子衍唇角彎了彎,聲音依然淡淡:「若說沒有告訴別人,貴人信麼?」
遠處的大內紅牆金瓦,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李綏綏看得出神,這個問題自動被她忽略,良久才道:「湖州不好麼?」
公子衍淺淺一笑,將手裡的帕子放下,又取過細梳,開始為福兒順毛:「都說『蘇湖熟,天下足』,那樣富饒且山清水秀的魚米之鄉,如何不好。」
李綏綏「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道:「想回去麼?」
「落葉總要歸根。」公子衍答著乾脆。
李綏綏點頭:「落葉不更息,斷蓬無復歸,但願,你別到了這地步。」
「若真如此,何處青山不是家。」公子衍微笑,揚頭看著她,陽光映入眸中,流光溢彩,「你看它,在哪處不是歡喜?」
福兒愜意地喵嗚了一聲,似在肯定他的話,公子衍笑意便粲然幾分,手下愈發溫柔。
一時氣氛又靜默,直到公子衍將福兒的毛髮梳理得規整不亂,那貨才神清氣爽地抖著毛,從他膝上跳下,又溜達到李綏綏腳邊一陣亂蹭。
公子衍理著衣袍站起身,笑道:「貴人,要進去坐會麼?」
「不了。」李綏綏目光落在遠香閣門口,緩聲道,「就這樣吧,有機會,我帶你去認下臉。」
「好。」公子衍看著她,長睫輕眨了兩下,眼裡盛著柔和,「所以,貴人這就走了?」
「既捨不得我走,那不如你想個法讓我留下?」李綏綏偏著腦袋,唇角微揚,日照西垂,暑熱猶炎炎,陽光染上她鬢髮,帶出一層淡金色的光芒,明暖若霞。
公子衍低低「嗯」了一聲,垂頭似真在努力想法子,好大一會才抬眸環顧天色,認真道:「這會也近黃昏,倒不熱了,不如我們去釣上兩尾魚,為福兒解解饞?」
李綏綏瞧著他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也是忍俊不禁:「真是難為你了。」
「不為難。」公子衍眼裡一片澄澈,「早聽聞,京都西郊有金翠湖,碧波浩渺,柳綠如煙,京都人士夏夜裡都喜去湖邊夜釣,今日倒是尋得機會去見識見識。」
李綏綏眼眸微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見識?」
「恩?」公子衍疑惑。
李綏綏不明意味一笑:「也罷,我也只是聽聞,未見識過,難得公子這般主動,不去好似太不近人情,你著人去準備準備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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