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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舍?沒聽過。
原來也不是指名點姓要送給他,雖然這道上,也就他最大……
太子腦子裡雲山霧罩,又見諸位官員都眼巴巴望著他,等著開箱一探究竟,他心中幾番斟酌,倒是漸漸平靜下來,一則,他認為價值如金的說辭十之八九是假,退一萬步,就算是真金,又沒點名說送給他,就算送給他他收了麼?誰能挑出毛病!二則,他最近可沒要誰的命,萬一箱中藏屍,乃是想要嫁禍於他,正好大理寺的人作了見證。
於是不再猶豫,又對那名鏢師道:「先把箱子打開看看。」
方臉漢子為難道:「僱主並未給小的鑰匙。」
故弄玄虛!太子冷哼一聲,遂示意侍衛拿鐵鍬將鎖砸開。
出人意料,箱子裡不是金銀也非屍體,盈箱滿滿的,竟是泛著青綠色的顆粒鹽巴。
眾人均是一愣,大感意外,唐寺正詫異道:「青鹽?」
誰人不知因青鹽一事,太子遭到彈劾羽翼大損,如今那姓宋的是何方神聖,這是來打臉戳心呢?諸位面面相覷,無人接下句。
畢竟這位爺氣得眼睛都快噴火了,只是當著他們的面沒有直接發作而已。
翟復捻出一小撮鹽粒在指腹揉碾,又放在鼻下聞了聞,沒有表態,只一言不發接過侍衛手中的鐵鍬,朝著鹽堆里深戳再往外一帶,這帶出的一鏟子東西,立時引來幾聲低呼:「那是什麼,還真有屍塊不成……」
深處的鹽粒顏色較髒也不勻,甚至有些青紅至發黑,當中還裹著東西,卻不是什麼鹹魚,而是長條的肉塊。
「這是……」唐寺正用指尖刮去肉塊上黏附的鹽粒,一截兩寸長兩指余寬的軟肉便一清二楚呈現。
眾人瞬間明白曉暢,驚訝道:「舌頭?」
「人舌。」唐寺正淡定糾正至精準。
翟複眼眸微眯,當機立斷著人將箱子傾倒,於是更多肉塊混雜著鹽粒翻滾而出,打眼一看,數量還不少,唐寺正蹲身檢驗,神色跟著起了變化,說不出是驚異還是興奮:「居然全是人舌!」
太子繃著黑臉,已然生怒:「這是何意!何人如此猖狂!」
「是宋舍……」翟復回了他,心中腹誹太子記性差,口中又喃喃重複這名字兩遍,眼底忽地划過一道湛湛精光,大約是想到什麼,於是意味深長道,「化名而已,宋舍宋舍,豈不就是送舌的意思?」
「竟是如此,這分明就是故意……」太子正欲破口大罵,卻似突然被人掐住脖子說不出話,只余滿臉見鬼的驚愕,他盯著蹲在地上數舌頭的唐寺正後腦袋,又陷入沉默。
翟復眸色漸深,摸著下頜緩緩道:「這倒讓微臣想起一事,城中近些時日,確實發生過多起割舌事件,聽說京兆衙門裡還接了幾張訴狀,難不成那些被割掉的舌頭都在這?」
「三二、三四……」數舌頭的唐寺正,頭也未抬插了一問:「衙門沒抓著案犯?」
翟復輕咳一聲:「那倒不是,聽說衙門也查了,而後將訴狀駁回,只因這些人被割舌原因無二,皆是傳謠誹謗皇室中人。」
這京兆衙門與大理寺通著氣,無須翟復挑明,諸位人精心裡已是敞亮,可不就是傳那皇室兄妹違道悖德,駙馬衝冠一怒,絞了那些惡口長舌。
這麼一聯繫,於是反應過來為何說箱中之物價值如金,沒了舌頭,沉默是金啊。
妙啊。
眾人心思放飛著,沒有搭話,而太子亦全明白過來,心情極是複雜,恨恨咬著牙根也不吱聲。
翟復繼續道:「訛言橫興是非多,雖法不責眾,可聽之任之總傷大雅,當真按律論處,傳謠者所犯皆是大不敬之罪,割舌乃小懲大誡,亦算自招其禍……何況,還被當事人親聽,這當真是……咳咳……」
「……五四、五六……」唐寺正哦了一聲,點頭道,「也是,謠言止於智者,奈何智者何其少,採取雷霆手段,雖狠但不失有效……嗯,可把這些舌頭送這裡來,又是何意啊?」
抽氣,一眾皆是齊齊抽涼氣。
這一問乃是直擊靈魂,也不知唐寺正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數舌頭數走神,口不由心。
這不擺明了麼?人家是以「送舌」的極端方式正告造謠者,你能生謠於萬民,我就敢務淨根株,管你東宮權勢滔天,人家就是硬來。
真乃囂張至極!
「好得很!他好得很!」太子拳頭咔嚓一響,怒不可遏撩袍而去。
唐寺正終於抬起頭看向眾人,像是大夢方醒,忙不迭站起身,拍著指尖鹽粒,訕訕道:「這舌頭案既是京兆衙門在處理,我數什麼數,咱們還是趕緊去查鴟鴞案吧……」
「嗯,鴟鴞案更重要,得細查嚴辦,好生盤問工事上的人,切莫遺漏任何線索……」翟復盯著太子背影,唇角抬起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謔。
當大理寺的偵查方向還鎖在景澤道時,秦恪卻朝往丹闕樓,這裡是江詠城最後一次入城停留的唯一場所,就算李綏綏的人手腳再利落乾淨,樓中平白少了齊衍和辭鏡兩個大活人,無論如何也瞞不住他。
回想當日李綏綏動了胎氣,而後便是江詠城離奇慘死,再是齊衍莫名失蹤,這一連串說是巧合,他不過腦子也不信。
劉管事引他進入璇霄廳,恭敬在旁小心回著話:「……江老闆當日午時一刻來的,便是在這裡吃酒,由辭鏡和公子衍作陪……約是申時左右獨自離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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