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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綏綏沒了聲,神情幾變,突地掄拳砸案,秦恪眼疾手快,以手作墊接住捶打,溫聲寬慰道:「御醫說這是心病,目下症狀較輕,大概率會自行康復,你別著急……」
聞之會康復,李綏綏逐漸冷靜,繃緊的唇慢慢彎出極淺的弧,竟是一抹愉悅又陰暗的笑:「如此便好,還勞你轉告,他的小三歲啊,跳進井裡撿弓時,就溺死了。」
「那到底是你父親……」
秦恪驀然憶起綠蕪口訴的某個苦寒冬日,似見那小小孩童緊護弓箭,在窒暗水下無聲大哭過,那畫面光想想都叫人心口發輕,他捏著她的手緘口再勸。
「那是李三歲的父親,他們都早沒了。」
李綏綏抽回手輕靠車壁,當初的苦執隱忍成了笑話,厭極再憶,更不想為秦恪了解,於是輕輕笑了下,將那點泥淖心緒強行拿話題轉移:「你怎同江徐清一道出現在此?」
秦恪抿了唇,須臾才答:「叡哥兒滿百日,請了江家……」
「叡哥兒?哦,你那小侄,秦家辦百日宴?」
天子病重,太子遣送太廟,秦仕廉有何心情辦喜宴?想到這一層,李綏綏眼梢又掛上兩分好奇。
「家宴而已,沒旁人。」
「哦。」李綏綏眨了下眼,自然而然道,「所以,你是專程來接上我的?這等喜事禮數周全些才好,如何不早些提醒我……萬幸,這會還有些時間,你便陪我去選份賀禮吧。」
秦恪壓根沒想過帶她去,聞言立時搖首,李綏綏視若無睹,支起下頜,做苦惱狀:「我在你家不受待見,怕送什麼都不盡人意,還勞駙馬替我好生挑選,待會兒誰若還說不好,你可得出來擔著。」
秦恪將出口的拒絕成了笑罵:「誰不待見你了。」
忽地四目相對,兩顧無言,這便是想起秦子鳴生辰,李綏綏淪為眾矢之的,他未相護,還帶回個女人膈應。
李綏綏於是幽幽開口:「管他誰不待見,只要你別和他們聯合擠兌我就成。」
提前拉幫結派、想對策,她倒把吃席當赴鴻門宴?雖是玩笑,莫名有些心酸,秦恪於是委婉道:「你都出門溜了一大圈,怕是累了,要不還是……」
「無礙,哪有那麼嬌氣,對了……」李綏綏笑指案上朱漆錦盒,「喏,在娘娘廟求來的泥娃娃,你瞧瞧看,模樣可討喜……」
這回話頭被打斷,再沒能續上。
兩人鮮少談孩子,李綏綏好似也沒因懷孕而欣喜過,難得她開心流露,或因屋烏之愛,他目光迅速掃往,順意問:「男還是女?」
「你喜歡什麼?」
秦恪不假思索:「女孩。」
李綏綏托出泥娃娃,不由失笑:「那可不妙,這隻帶把,要不,再回去一趟,看能不能換?」
「……換什麼換。」
秦恪皺眉作慍色,小心翼翼將她薅至膝上,「即將為人母親,嘴裡還儘是荒唐,你那小棉襖長大,若知你輕慢,怕會漏風……」
李綏綏聞言,伏在他肩頭低笑,末了,極小聲道:「那以後你莫要告訴他,也別因不喜我的荒唐,而輕慢於他。」
秦恪微愣,李綏綏受官家輕慢,起因是官家恨其母,這段時日他與她置氣,相近而不相親,怕是由此及彼,她才講出這番說辭。
他的確對她動氣,莫名記恨不上。
理不順心頭那二兩矛盾,他只好將她收進懷裡,半晌才沒滋沒味「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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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訪秦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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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秦府花廳。
就太子之事,秦仕廉按捺到江詠城下葬,這才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請萊國公來商議,他兀自侃侃而談旁敲側擊,萊國公卻如老僧入定,不言不語茶都未動。
秦仕廉的攻勢便愈發直白、猛烈:「先是帳簿,接著是景澤道,處處針對詠城和太子,誰能這麼大手筆?大理寺、御史台早與薊無雍沆瀣一氣,薊無雍專恣既久,豺狼手段,令人髮指,官家受其蠱惑包藏可畏,此般種種,咱們無動於衷就睜眼看著,任詠城含恨九泉?」
萊國公終於瞥瞥他,卻又捧起茶盞,合目細品。
他不置一詞,江詠懷只好給秦仕廉搭台階,於是輕嘆:「自然不能夠,只是目下沒有證據,官家又在氣頭上,太子之事還能作何勸?」
秦仕廉緩踱兩步,冷聲道:「官家病情不容樂觀,薊無雍城府萬鈞,這節骨眼上,他下一步動作,必然是慫恿官家廢立太子,若十四皇子入主東宮,那時,才是真正的『還能作何』!」
萊國公冷睨茶盞,淡淡問:「你尋我來此,想是有了主意,直說罷。」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讓官家收回成命,召回太子。」秦仕廉也不賣關子,跟著又道,「太子離京時,與我講了一個典故,說當年皇太子劉劇亦為巫蠱迫害,無以自明……」
豈料萊國公甫聽開頭,便悚然動容:「荒唐!難不成,你們想效仿太子劇造反!」
「岳丈言重,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儲君,如今蒙冤,我們頂多是撥亂反正。」秦仕廉朝他拱手,一字字鄭重堅定,「薊無雍不擇手段扶持十四皇子,不過是欺他年幼,想把持傀儡攝政,從而隻手遮天,此子心野歹毒,若是得逞,豈會留太子性命,又豈會容岳丈再持兵符,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失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屆時,別說仰人鼻息,江秦兩家滿門榮耀怕是到頭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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