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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綏綏靠近,泰然道:「江徐清之死,與我無關,你信也好……」
「不信呢?這麼大的事,還要別人先來講……」官家精力不濟,數落幾句明顯中氣不足,轉而朝福寧宮走,罵夠又傳太醫來看她,傷情不重,可公主細皮嫩肉,青淤反饋尤明顯。
彼時官家又對惡匪隔空豎眉大怒,李綏綏乖覺得很,半晌都未附和一句,他於是再問:「三哥兒又不在,你為何不讓人來告訴我?」
公主這才答道:「有些事沒想明白,來了怕說錯話,我這臉還未消腫,再吃不下兩巴掌,方才鬱血也到喉嚨口了,比萊國公還忍得辛苦。」
「還敢拿國公玩笑!你要是能忍……」倏地想到能令她難以啟齒的原因,官家那點暴躁霎時化作驚怕,趕緊問,「他們侵凌你了?」
李綏綏稍愣,蹙眉否認:「不是,瞎想什麼呢。就挺意外,這種略人勾當竟暗存天子腳下,我都能被輕易掠走,何況普通百姓,官家認為,這事是不是該好生查辦?
官家提到嗓子眼的心稍有回落,給予肯定:「不但要嚴查,還應一網打盡!」
「英明。」
官家追問:「還有呢?」
李綏綏略遲疑:「我說什麼,你保證不生氣?」
又來,官家最忌憚她這聲問,後面必然要出虎狼之詞,無語半晌,終是點頭。
李綏綏於是接著道:「江徐清干係難逃,我親耳聽見他與人販說交易。」
「當真?」官家的疑惑明顯多過震驚,「那為何在殿上不言。」
李綏綏道:「從金鸞宮被燒,我與江徐清便結下樑子,之後又生兩回過節,他恨我,恨及牙癢,以此人調性,雇凶綁我必然為報復,那麼我下場越慘越好,為何多此一舉要求綁匪不可動我,且要毫髮無損?」
官家略忖:「或忌憚你身份,怕給江家捅簍子,本意只是想嚇唬你?」
「若為嚇唬,扔郊野餵狼不更省事,何必親自帶幾十號人來接船,所以我猜,他還有別的企圖。」
「什麼企圖?」
李綏綏並未直接回答,而是道:「方才,江家人雖胡亂攀咬於我,急憤之情卻不假,很可能對這起謀劃不知情。可那二世祖素來狗仗人勢,若非有人撐腰,哪有膽做出拖累全族的事來,背後之人估摸憂心江徐清太蠢,故而派人相助或監視,所以,在江徐清即將被捕時,遭到自己人滅口。」
官家聽得沉默,臉上好一陣陰晴不定,卻說:「雖是猜測,也是一個方向,你大可好生講,何必將人激怒?」
李綏綏眉梢微抬,畢竟不好吐槽天子遲鈍,於是停了停,耐心解釋道:「猜測建立在江徐清有罪的前提上,我當場揭穿,江家亦不會認,除非找到背後之人坐實,其實就算坐實,官家處置亦為難,當下北疆、吳中皆艱難,萊國公畢竟手握兵符,這關頭動江家委實不明智……但子孫沒教養,萊國公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既處置不得,那氣他一口老血,就當此事扯平……」
她滿口顧全大局,最後坦誠小心思時無可奈何一聲嘆,恰到好處撓在官家反骨上,他冷哼道:「艱難?北狄乃窮蠻之國,眼熱西夏與我邦商貿來往,不過尋此由頭開利往市,此事兩相出馬,何而為艱難!再說,一碼歸一碼,江家若真有罪,你道他們不服律法,還敢造次?」
李綏綏盯他良久,忽覺官家真的老了,盲目自信又裹足不前,如此矛盾,她只好再次強調:「問題的關鍵,是背後之人以及目的,江徐清再沒腦子,也不會蠢到作炮灰,除非對方的身份、地位給足他底氣,而今他雖失敗,那人卻未輸,江家是忠君,若合族未來被葬送,再被人伺機挑撥呢,屆時頭腦發熱,還能忠貞不二麼?」
聽到此處,明白過來的官家陡然生怒:「你拐彎抹角在說誰?牽強附會,越說越離譜!」
李綏綏含笑以應:「官家心中自有一桿秤,我以誠心相獻,是你躊躇不前罷。」
「你說我是聽不進忠言的昏君?」官家眼眸微眯,似兩股寒刃,凌厲射在公主面頰。
李綏綏端然不動,卻將笑意收斂:「官家縱橫捭闔、智察度勢,怎會是昏君,禮記有載,天下為公,選賢與能,此乃放諸四海皆準的大道,官家比誰都明白,那為何當斷不斷,一個人長期被夾在得與失之間,是會魔怔的,倘若做出不可挽回之事,那才是害了他。」
「大言不慚!」官家心氣激盪又大感荒唐,「你認為太子無賢能,且是背後教唆之人?他綁你換江山?呵,虧你想得出來!」
李綏綏搖首:「我並未自視甚高比江山,只是事逢秦恪與薊相北上,恰又是我與四娘子被綁,連薊家二公子也差點出事,這事不得不深想。而江徐清敢做,那是因為事成大局定,別說不會被定罪,他還是功臣!」
「危言聳聽!」
官家一腔邪火撞得太陽穴直突突,指著李綏綏鼻端切齒道,「妄論儲君已是放肆,你還僅憑臆測便指太子謀逆,要置他死地,你、你當真是居心叵測!唯恐天下不亂!」
迎著怒喝聲,外面響應一道嬌俏「哎呀」,俄爾說:「怎的,官家不是病著呢,誰不開眼,還惹他發火?」
李綏綏視線隨之轉顧發聲處,心中五味雜陳,說不上失望,畢竟早無望可失,僅對官家的冥頑不化有了提升認知,她惻然笑笑:「的確是臆測,早說沒想明白,偏你要我講,果然還是生氣了。聽則罷,別往心裡去,身子要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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