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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得起,自然擔得起。」秦仕明點頭如搗蒜,連聲道,「是那京河上的承運一職。」
劉明遠一聽,臉色就有些發黑,跟著就要起身,秦仕明連忙擺手道:「劉大人,不急不急,聽我說完,我那大侄子說了這起步太高,太過惹人注意,只要做出成績,不怕官職小,有個由頭就給他往上升,這一連幾升也不是沒有的事。」
劉明遠方才又安心坐著,又抿著一口酒不說話,似在考慮。
秦仕明又好言一番,劉明遠才假意勉勉強強答應了。
這廂一落實,秦仕明就鬆開一口大氣,開始說他那兒子的事情。
劉明遠心明眼亮,卻還是聽他慢慢求完,方才開口:「貴公子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好在,那人早死了多日,與貴公子作案對不上號,各大衙門裡也未有人報案,那大牢里死囚眾多,到時候隨便尋個為貴公子背鍋便是。」
如此這般,秦仕明心中大定,幾番恭維,推杯換盞,心情又歡暢了起來。
——
這廂歡暢,隔壁釣魚執法的御史中丞蔡培元已然聽得面色青灰,額頭生汗,再看向一旁抿著茶一臉風輕雲淡的薊無雍,心間酸澀難言。
這薊無雍一句有人檢舉賣官職,就把他拖來了。
按理說,這京中買賣官職,已經到了公開叫價的地步,大家心知肚明,這不是什麼新鮮事。
他本想著許是誰得罪了薊無雍,這位年輕宰相要借著由頭出出氣之類的。可沒想到,這與秦相家扯上了關係,他都一把年紀,再兩年都可以乞骸骨告老還鄉了,這關頭,他除了明哲保身,誰都不想得罪,何況是那權勢滔天的秦相。
蔡培元有苦難言,乾巴巴地坐在位置上,一直坐到隔間笑聲減退沒了聲響。
薊無雍這才開了口:「蔡大人,可聽明白了?」
蔡培元連連點頭稱是,當下還踟躕著回頭如何應付了事。
薊無雍又道:「這官職買賣,也不是沒有過,但一般都是從八品,從九品的閒職,這漕運是大事,其中利益幾何,蔡大人心中應當比我更清楚,更何況,他們可不是單純賣官,這中間還繫著條人命。」
眼前這人,現在如日中天,他得罪不起,他說是大事那肯定就是大事。蔡培元心中苦楚,除了應是,豈敢言他?比起權重,薊相比秦相略勝一籌,比起枝茂根深,秦相又棋高一著,若權衡公正,他無二選。
薊無雍繼續抿著茶,看著蔡培元一張老臉愁眉不展,便又道:「不過,這也不是什麼難辦的案子,蔡大人過兩年怕是要乞骸骨了,這位子麼,始終是要有人來接的。」
蔡培元猛地抬頭,半張著嘴,心中瞬間瞭然。
「蔡大人的學生,個個出類拔萃,蔡大人惜才,不若給後輩一個機會。」薊無雍緩緩說道。
蔡培元混跡幾十載,如何不明白,立時心明眼亮回道:「不知薊相,心中人選?」
薊無雍一雙狹長的眸子,透出淡淡華彩:「不若,蔡大人舉薦一二。」
蔡培元凝神,將薊無雍的意圖掰扯了一遍,將他學生中與薊無雍有過接觸或者有過微小聯繫的,都細細回憶,半晌才道:「下官心中確有人選,此人膽大心細,正義耿直,現任台院侍御史,他是下官的學生——游山什。」
「既然是蔡大人親薦,必然是好的。」薊無雍沒有太大的反應,只又道,「那麼此件事,蔡大人便交由他去處理吧,既然有人告發到我這裡,這事沒有個交代,只怕那人不會善罷甘休。」
「是,下官明白。」蔡培元似鬆了一口氣,心間又想,是不是該提前告老了,這兩虎相爭,池魚遭殃,安生日子怕是到頭了。
蔡培元離開片刻,李綏綏便施施然邁步而入,手裡還端著一碗摻了冰塊的西瓜切。
薊無雍瞧著她那一臉怡然自得,忍不住低笑一聲:「你攪了一池子水,心情倒是大好了?」
「你渾水摸魚豈不更快哉。」李綏綏慢悠悠晃到他旁邊坐下,將碗一放,滿腔羨慕地道,「何況,你連御史台這位子都算計進去了。」
「你請我做事,我總得拿點利息。」薊無雍微笑,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李綏綏叉了一塊西瓜慢慢咬了一小口,長嘆道:「欸,論錙銖必較,還是丞相大人高明,明明就得了天大便宜,還賣乖。」
「互利而已,何必說得這樣難聽。」薊無雍眼神微閃,端起茶盞又抿了一口,「只是那秦家個個可都不傻,這事落了結果,你難免脫不了干係,可想好,之後如何面對?」
「我也沒想脫了干係。」李綏綏拿叉子戳著西瓜,眼角帶笑,「我又不傻,不然我跑出去做什麼?」
「恩?」薊無雍眉梢微挑。
「有一種人吧,你明明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逍遙快活,還不能拿他怎麼樣。喏,我就是這樣的人。」李綏綏似笑非笑,聲音略帶嘲諷,「我做了這樣天大的好事,如果他還不知道是我做的,那不是挺可惜的?」
「公主這樣不留餘地,以後呢?」薊無雍目露促狹。
李綏綏瞥了他一眼:「以後?我目光短淺,哪看得到那麼遠。」
「我說,以後你怎麼面對秦恪?」薊無雍的目光落在她頸項間,聲音多了絲戲謔。
李綏綏手中的小銀叉狠狠戳進紅瓤中,沒了柄,才慢條斯理地道:「沒想過要面對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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