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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阿雩來京都,不單為弔唁。」終於入正題,她微低螓首,又小心翼翼抬眼瞅他,「我在爹爹書房,無意發現秦相來信,日期是去年,信上提及你婚姻不睦,他為此很是憂心,企盼為你覓得良人相照應,他探問爹爹,是否願意把女兒嫁於你做妾……爹爹將此事瞞下,亦強烈反對我來京都,我亦不能分辨,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但很清楚,喜歡三哥哥的心意始終如一,所以,阿雩想問問三哥哥的意思。」
直白的,秦恪再往下接就是傷害,那畢竟不是旁的女人。
氣氛突地靜默,沒能得到回應的姑娘似是也不在意,咯咯笑罷兩聲,故作輕鬆道:「那阿雩換個問法,若那年三哥哥在家,可會應下這樁婚事?三哥哥不必這般嚴肅,我就是好奇而已,隨意聊聊,什麼答案都可以接受。」
上官雩容貌居上品,示愛大膽知進退,但柏明確信,只要秦恪不迎合,那一廂情願的芳心暗許對李綏綏構不成實質性影響,她多強韌一個人呵,何況屢次見過秦恪擁香玩玉,目下情況全無可比性,至多膈應,依她脾氣,要麼帶水帶漿說幾句風涼話,要麼冷眼相待擺臉色,最不濟鬧個雞飛狗跳,偏生她的反應與諸多設想皆不同。
她仍立於廊廡下,目光自始悠悠眺著燈籠,別說怒與醋,過分恬淡的神態連絲漣漪都無,柏明甚至懷疑,她在走神,隻字片語未曾入耳。
他不免怔忡,決定不能讓她只繼續枯站,正欲張口,她突地後退轉身,甚至不好奇秦恪的答覆,便頂著雨氣原路離開。
柏明大吃一驚,下意識跟隨幾步,她走得很快,墨色氅衣上繡成密密匝匝鷗鷺雁騖的金絲,隨著籠中光輝次第掠過,越閃越暗,襯得那道背影愈發孤傲又意興闌珊。
不及揣摩清公主情緒,她的身影已消失在轉角,柏明發緊的喉嚨適才憋出侷促的呼喊:「公主,公主!」
「柏明?」秦恪現身廳門,滿目探究。
柏明趕緊疾步跑回,抓住他小臂著慌往外拖,語意極慌:「別問,我不知道,你趕緊回去,現在就把商量好的話說給她聽。」
秦恪咂摸出點丟盔棄甲的意味,英挺長眉略挑,不慌不忙奚落三問:「賭局?未始即終?這麼狼狽?」
「……」柏明悔得無可名狀,哪有心情與底氣拌嘴,「別事不關己的樣子,你配合配合,別磨蹭了。」
上官雩緩步跟出,問他們發生何事。柏明未釋疑,只硬著頭皮催促秦恪快走,秦恪便說:「風大了,我去檢查窗戶。」
「什麼?」上官雩愣了下,以為聽錯。
「公主貪涼,總不愛關窗。」秦恪象徵性解釋了句,便將上官雩託付柏明招待。
李綏綏離去不過少傾,秦恪步伐很快,追出一截後已是連步帶跑,可等見到人時,她已安靜裹於被中。
秦恪隨即步近摸她頭髮,並未濕,他便問:「這麼早就睡了?」
李綏綏沒有轉身,只輕輕「噓」了一聲,秦恪略探頭,甫看見她懷裡緊偎著一顆毛髮絨絨的小腦袋,原來他兒子也在,且小嘴銜著娘親半截指頭有一下沒一下砸吧,已然酣睡。
他又低首顧看李綏綏,神情微有疲累,但無異常,於是湊近低聲道:「要不,先把他送回去?」
「別折騰他了。」李綏綏橫他一眼,輕哂道,「倒是你,又喝酒了?」
「你鼻子成精了?就喝了一口都聞出來了?」秦恪極懂眼色,沒二話立刻去盥洗,待折回時,母子二人均已熟睡。
他不忍叫醒李綏綏,柏明為他編排好的話便也沒能說,在將妻兒一併擁入懷中那一剎,所得的溫存踏實,已讓他明白,那些虛頭巴腦的試探何其沒必要。
可命運弔詭,這份熨帖駙馬之心的溫存踏實感,分明信手拈來,初次之後,卻再難體驗。
次日,他們一如往常早起晨練,用過早膳後,崔裊裊登門造訪,柏明這才有機會找秦恪單獨問情況:「如何了?可有說清楚?」
秦恪摸了摸鼻子:「本來就沒什麼,她沒當回事又沒問,我專程解釋倒顯奇怪。」
不是覺得奇怪,而是覺得難為情!柏明瞪他半秒,毫不客氣道:「那門都沒進,擺明是不高興,你就當沒自我,去主動討好阿諛奉承一回怎麼了!」
秦恪因他的無禮而皺眉,視線卻無意識顧向不遠處說笑的兩位,遲疑了下:「那我現在說?」
柏明鄭重點頭,咽下蹬鼻子上臉的「孺子可教」,轉而道:「她不高興,那你不能走了啊?說定了。」太心虛,他講完已臉紅到耳背。
秦恪破天荒沒與他丁是丁卯是卯,只懶洋聲氣笑話道:「我瞧著,你比她不想我走。」
那是自然,要他獨面李綏綏,他寧肯請辭返鄉種田。
聽出話里鬆動,柏明唇角一瞬咧開,怕他下一刻不認帳又再三確認,秦恪道:「嗯,我一會便入宮知會官家。」
柏明不住點頭,當下心勁一松,立刻想起什麼:「出門前,你還是先去看望上官娘子吧。」
秦恪詫然「嗯」了一聲。
柏明如實道:「昨晚你走後,她一直在等,事情本來有些損,又招待不周,就更不好勸她離席,沒曾想小娘子酒量淺,自個兒小酌幾杯便醉了,只好將人先安置在客房,現在人在園中透氣,小姑娘家家的,心思敏感脆弱,侯爺既沒那意思,還是與她講清楚為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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