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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綏綏似笑非笑道:「摸清底細,方能善用啊。」
水雀差點被噎著,手裡的肉頓時不香:「怎的……你還打起官家的主意?」
李綏綏眨眨眼,理所當然道:「他內藏盤算在先,我不過順勢而為,承借一把東風。」
這話也就不知天南地北的李綏綏能說,水雀操心她太出格,於是出言轉圜:「我聽說,有些人犯癔症,會選擇性遺忘胸中積愁,就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官家也是真忘了……」
「真假亦無差。」李綏綏擱下半塊肉,擦著手指,徑直轉了話鋒,「湯家的事,進展順利嗎?」
曉得李綏綏不吃勸,水雀便知趣作罷,遂將衙門裡的鬧劇細說一通。
話說邱氏做賊心虛,唯是篤定地契得秦仕廉應允且經手龐天浩——章印不假。她咬定此說法,顛撲不破,自不是為拖丞相下水,而是將兩家捆綁一體,她懂官官相為倚親屬,此時藤不倚樹還待何時——丞相出馬南山可移,何況小小山地的判決,他只消一個眼色,京兆尹就該懂事。
邱氏要投機鑽營,卻沒釐清秦相對湯家幾多厭惡,別說包庇,他且端來一身正氣說:「本相從官慎恭、立身廉明,郭京尹無需顧忌,只需恪盡本職,公正嚴明斷案即可。」
邱氏知丞相城府深,一時難測他在打官腔,還是當真六親不認,當然,她更願意相信是前者,又憂郭學善只理會字面意思,於是大言不慚提點道:「我們湯家雖不是名門望族,但也有頭有臉,萬不會為些個黃白物去造假,何況秦湯兩家是姻親,我們哪敢知法犯法,累及秦家顏面。」
「閉嘴吧你!」秦楷早不耐撕破臉,滿目輕蔑道,「公堂之上,休要胡扯!誰與你湯家有親。」
邱氏還想托出湯菀秋來,洞悉秦楷真怒的郭學善已拍響驚堂木,呵斥道:「湯邱氏,嚴肅公堂,莫要攀親道故,本官沒問你話,敢爾再生喧譁,杖責伺候!」
話畢,果真有數名衙役手執大杖列入堂口,邱氏嚇了一跳,當即封嘴。
郭學善奉上兩份地契讓秦仕廉先過目,坐等龐天浩到來,才正式開堂。
丈二和尚的龐天浩聽完案情,更是滿心不忿:「蓋什麼印?別說地契,我連這兩人都沒見過!」
前有秦楷翻臉,後有龐天浩裝懵,邱氏一顆心登時拔涼,她雖怯權貴,亦不是省油的燈,且就破罐子破摔,大膽辯駁道:「怎麼沒見過?清明前兩日酉時末,雨星子未停,龐指揮使身騎雪裡白前來取契,言是巡夜不曾入府歇腳,原話說,『秦相交代的事哪能不好生辦?舉手之勞,要謝便去謝秦相。』」
此話一出,連嚇傻的湯仁呈亦囁嚅附和:「我們家當時是有些許困難,但也曉得禮尚往來,到底是拎了一籃雞蛋送去相府……」
邱氏旋即精確補充道:「就清明早晨送去的,當時門房稱秦相不在,我們便將謝禮留在門房,雖說禮輕,但九九八十一隻雞蛋,滿打滿算好大一籃子,亦算人意重對吧……」
秦楷大感荒謬,龐天浩索性氣笑:「你這婦人發夢吧,現在興沒個證據張口胡謅的麼?編得還煞有其事,琢磨多久了?」
邱氏梗著脖子再次反問:「那行,咱們就講證據,龐指揮使且說出當日酉時身處何處,誰人證明你當時未經曹門巷?」
這倒把龐天浩問住,他素來散漫,夜巡總要喝幾盅,喝飄了就不知落腳哪家瓦舍勾欄,時隔大半月,回慮半晌無果,可他仍舊問心無愧:「那麼久的事,我記不得了,但肯定沒去過曹門巷,秦相也不曾找過我,更別說去你家取契,再說,騎縫章歸我管麼?退一萬步說,真要給你蓋印,我總要找衙門裡的人吧?啊,誰見老子來衙門了?誰見老子動印章了?查,細查,嘿!老子壓根沒做,還怕你這婦人污衊不成!」
雙方各執一詞,吵罷一刻鐘,仍是不分高下不可開交,郭學善況歷多,一時竟覺都未說謊,但見秦仕廉沒出聲,於是指尖點著驚堂木,繼續靜觀其變。
秦楷對邱氏嘴臉憎惡之意溢於言表,便繃著臉對郭學善道:「龐指揮所言極是,此事應細查,若叫人以為我秦家為一籃子雞蛋,做些個貪贓枉法之事,豈非讓人笑掉大牙。」
聞他們堅持公事公辦,邱氏大感不妙,顧不得臉紅,便伏地叫屈:「是,秦家是瞧不上一籃子雞蛋,自我那可憐的乖侄撒手人寰,小姑跟著病了,你們便嫌湯家根淺門微,毫無助益,當下有事,什麼罪都往我們頭上推,沒天理啊……」
郭學善輕皺眉頭,拍案嚴斥道:「湯邱氏,本官有言在先,在堂說案,莫要攀扯其他!呂家山地被侵占可是明明白白,你們並不冤!」
「那就說案!」邱氏急得淚眼婆娑,據理力爭道,「原早舊契一直由公公收著,幾十年來,妾身僅耳聞未曾親見,亦不知爛在何處,補辦契書出錯,錯不過是寫錯量方,但絕無造假可能。倘若我們記錯量方有過,官府就無責麼?那麼妾身敢問,官府蓋印前為何沒核對?若謹慎核對,及時糾錯,何來如今官司?諸位大人都是頭面人物,威勢烜赫,想來應有擔當,若要我等小民擔下全責,那妾身只好到御前喊冤,求公道。」
說她胡攪蠻纏,竟條理清楚,還豁得出去,幾句話便將郭學善從審理人架到被告席,郭大人深感被冒犯,登時懨然不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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