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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氏面上青紅不定,眼睛瞪成牛鈴鐺,惱怒道:「誒誒,休得胡謅,我們可沒碰他,是他自己不小心絆在門檻上栽了跟頭,那本就是一個病孬子,要真死在我們家裡,我們才說不清哩……」
兩人爭得肝火旺騰幾欲動手,衙役沉臉拉架,觀者卻在暢叫揚疾,說「前段日子,你們家大少爺成日在丹闕樓顯擺,原是發了這通橫財呀。」「謀財害命的事還想賴?當真是屎殼郎戴面具,臭不要臉!」
湯家名聲在外,不說臭名昭著但也糊如陳年鍋底,於是眾人七嘴八舌,言論齊齊偏向斯文清秀的青年。
眼見熱鬧堵得歡,衙役敞聲喝止:「散了散了,孰是孰非,京兆衙門自有公斷!」遂持械清道,於是路人退旁議論,亦有好事者跟隨湊趣,更有耳報神奔走相告。
崔裊裊心中嫌惡,念著這戶與李綏綏有八竿子遠的姻親關係,倒忍著沒嘲弄,可後者神情淡漠,連聲音都夾著懶散:「走,咱們也去瞧個熱鬧。」
看戲誰不愛,崔裊裊聞出點不良善的味道,剛想答「好」,霎時又想起兄長告誡,遲疑顧向如織人流,見多是一窩蜂湧向衙門,恐沒長眼睛的擠到李綏綏肚子,實則多慮,她們前後兩丈早由衛士架空。
崔裊裊環伺的目光卻倏然定在後方,微微一怔,旋即暗笑道:「那小子怎麼跟來了,哈……」
她口中的那小子,自是薊無憂,正單槍匹馬被蒼梧擋在十步之外。
猜到對方皺巴巴的心思,崔裊裊唇角一挑,方想揶揄兩句,又晃眼觸及更遠的一抹暮山紫,此時路人跟走大半,由此那番秀色格外打眼,出口的戲謔於是變成同情喟嘆:「這傻子,顧前不顧後,媳婦跟來也不知道麼!」
李綏綏撥冗一眼,司徒四娘子離得遠,看不清表情,但想來不至於好,再經崔裊裊一句胡言,平白整出捉姦的感覺。她沒理會,拽拉崔裊裊袖子催促道:「你眼花了!還去不去京兆衙門了,趕緊走!」
許是京都太小,哪廂鬧個動靜,總要聚來幾張熟臉,李綏綏腳未邁開,便又聞身後亮嗓:「永樂公主,萬福金安啊。」
打招呼的江徐清眼睛盯著她,人卻停在薊無憂身後,一巴掌熟絡無比狠拍在薊無憂肩頭,手一搭,順勢親昵勾住他脖子,再朗聲一句:「無憂弟弟,亦好久不見啊。」
這二世祖在祠堂禁閉數月,痞氣未斂,就這麼大喇喇半挾著薊無憂步上近前。
看他眼裡的三分跋扈,李綏綏便知此人記仇麻煩:他不一定敢對付她,未必不會私下報復薊無憂。
思及此,她於是抬了抬下巴問:「有事?」
惜字如金,辭氣隱含火藥味。
江徐清未答,不慌不忙提醒薊無憂:「無憂弟弟,你怎得一見公主就犯傻,禮數都忘了?」
薊無憂被勒得高度狼狽,當著李綏綏面頗覺顏面掃地,一時急於掰開桎梏,那掐進江徐清手背的指甲蓋已是紅白兩分,饒是手上較勁,目光仍不由自主瞟向李綏綏突兀的肚子,一觸即分,最後敷衍了聲:「公主安……」
他喉嚨管被半壓迫,聲弱頗喪。
江徐清勉強滿意,嘴巴壞起來卻沒完沒了:「對嘛,大大方方問安就好,你如今將將大婚,可不能還向從前般忘乎所以,追在公主身後到處跑呢……」
這話精準戳進薊無憂肺泡,他咬牙硬生生撓破江徐清手皮,後者「嘶」地甩手,他趁此脫身,試圖解釋:「我沒有……」
可明明就有。
從前知她與秦恪關係惡劣,出於心疼,他將愛慕堂而皇之,就沒打算給秦恪留面子,江徐清點破的是事實,明知對方沒安好心,這一瞬間他卻不知該說什麼,於是垂頭整理微亂的衣襟,意圖掩飾他的沮喪。
見他沉默如啞巴,恨鐵不成鋼的崔裊裊叉腰清嗓,虎著臉懟向江徐清:「一大早的,你就喝飄了?青天白日,街上遇得你江家公子,便不能遇得薊家公子?難不成,但凡碰上的,都是特意追著公主跑的?你也是麼?」
「若是巧遇,我無話可說。」江徐清慢條斯理朝手背吹了一口氣兒,挑起眉角輕笑道,「但是他,從娘娘廟一路尾隨至此,恰被我與三哥兒看見,不信,你問三哥兒。」
崔裊裊聞之寒毛卓豎,驚愕之餘莫名有兩分興奮,一面目尋秦恪,一面暗自唏噓:娘喂,京都太小,委實太小,害相思病的薊二不易啊,看什麼湯家扯皮,這裡的大戲不香麼。
李綏綏敏銳至極,很快看見不遠處置身事外又面無表情的秦恪,只覺滑稽,若說秦恪去娘娘廟虛晃一槍是不放心她,那合情合理,去就去了,招呼不打且盯梢一路,又是什麼鬼心態!
男人陰陽怪氣起來真讓人刮目!
仿佛確鑿了什麼,江徐清面露得意,還在那笑嘻嘻撩撥風雨:「你這人也真是,瞧瞧,手都被你抓破了,沒人性啊!想當初明明也是你心頭放不下公主,指望哥哥替你出主意悔婚,怎的一出事,竟讓哥哥一人扛黑鍋!哥哥是脾氣好還是怎的,任你抓任你咬?」
雖是玩笑抱怨,但聲量不小,引得路人心領神會,駐步豎耳,八卦聽得津津有味。
「說完了沒。」李綏綏惦記去京兆衙門,沒耐心聽他上不得台面的借題發揮。
「沒呢。」這廝臉皮厚,回曰一臉痞笑。
李綏綏不過象徵性一問,哪管他嘴巴能不能消停,遂沖蒼梧抬手一招:「送薊二公子回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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