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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二夫人並未因她的識時務而罷休,吩咐來坐凳,於近前繼續道:「公主與三哥兒是夫妻,偶爾也該為他著想對不對?那孩子,從小到大何曾頂撞過父親受過家法,又何曾出手傷過兄長,有史初次皆為你,那日在家中,你是沒瞧見他要殺人放火的模樣……原本多乖順的孩子,怎就……」
「乖順」二字,李綏綏不敢苟同,但江二夫人講道此處聲漸哽咽,顯然心疼得無以復加,她只好裝聾作啞,拿起枕邊書翻看。
江二夫人引帕拭去眼角薄淚,心緒稍加平復又言:「亦不是我怪你,既然有了孩子,日子也別再稀里糊塗地過,坐月還朝外跑多不合規矩,公主也別嫌我嘮叨,我就是想著家宅安寧,三哥兒在外忙事也不至於割肚牽腸的……」
見李綏綏一徑沉默,自覺對牛彈琴的江二夫人深感失望,一聲長嘆百轉千回,上官雩輕揉她肩背,寬慰道:「三哥哥最是孝順姨母,若是讓他撞見你傷心,非要心疼壞的,可莫要再嘆氣了。」
「他若曉得心疼我,當初就不會……」江二夫人的話止於此,惹人遐想卻並未往下說,只深意看了李綏綏一眼,悵然道,「也罷也罷,說多了招人嫌……」
任憑如何敲打暗示也未引起公主的反應,她依舊面無漣漪,盯著書瞧。
江二夫人自說自話沒意思,旋即拍了拍肩上的柔荑,輕哂:「為人母,莫不指望孩子身邊能有個實心實意的人相照,不然,你以為你三哥哥那麼大的人了,我愛去操那空心麼。」
上官雩笑道:「誰說不是,姨母可不曉得,當初阿娘替大哥挑媳婦,提早個六、七年便著意留心,家事知根知底是其次,重要是本人德行操守,需得深入觀察,路遙知馬力嘛。」
「那倒是,你阿娘慧眼識珠,自個兒嫁得好,又兒女雙全,連孫兒都添了三個……」子孫滿堂原本對江二夫人來說不算什麼,但與曹荀月盲目攀比多年,心結便成了終極夢想,提起這事,她忍不住問李綏綏:「公主這胎兇險,我聽三哥兒的意思,以後沒打算再生了?」
前來奉茶的青蘿聞言蹙然不樂,立馬插言道:「二夫人問這話是不是早了些,殿下還在月內呢。」
江二夫人道:「我亦心疼公主千金軀,懷孕生產的苦楚自可由別人分擔,這也是從前公主自己說的,廣撒網,多斂魚,要為三哥兒多添些胖小子……」
「二夫人!」青蘿霎時氣紅臉,還未及出言頂撞,忽被一道響亮笑語打斷。
「胖小子在哪呢?快快快,我真是迫不及待要看綏綏的胖小子啦,在哪兒呢?」聲音停在寢門口,即有婢子入內欲通傳,江二夫人先於開口斥道:「誰人大呼小叫,直呼公主名諱,也沒個規矩。」
李綏綏笑道:「崔大娘子不必見外,進來吧。」
來者果然是崔裊裊,她捎來一堆禮物與李綏綏道喜,又轉向江二夫人恭敬道:「原來江二夫人也在,見過江二夫人,恭喜江二夫人,您也是來看胖小子的?」
江二夫人素來不喜崔裊裊,嫌其輕浮沒規矩,暗唾物以類聚,但伸手不打笑臉人,當著外人面又不好再提點李綏綏,敷衍兩句便去西廂看秦小子。
崔裊裊便樂得愜意,往榻沿一坐握住李綏綏的手,好一通噓寒問暖,又說:「雪眉姐姐也念著你,不過她害喜害得厲害,說精神點再來瞧你。」
「又有身孕了?三孩兒了吧,真乃女中豪傑。」想想姚陳氏已三十有六,竟還要生,李綏綏頗鄙夷自己身板不扛躁。
崔裊裊點點頭,接著低聲道:「這當頭,你那婆母怎忍心說風涼話?我聽說你早產時都快嚇死了,大哥怕打攪你休養攔著不讓來,這不,他一出遠門,我立刻趕來看你了……」
「嗯?你大哥去哪了?」
「吳中啊,他走馬工部後,心中惶惶,常言自己是南郭先生,所以主動請纓去賑災務實啦,欸,後面還得治理河防,我瞧著一年半載回不來嘍……」
「這是好事。」李綏綏加以肯定,又詢問起吳中形勢,甫知,秦楷竟也自請同赴災區,後者的情況不同,更像是去避禍,畢竟公主遇刺的事還沒交代。
另一方面,要濟世救民,不但要出人出力,銀糧還得跟上,其中朝廷財政撥款與官員大商募捐各占五成,數目太大,自然有人哭窮稱俸祿只管溫飽,面臨此問題,秦仕廉站出來牽頭響應號召,火速籌銀五百萬,並督促落實下屬善捐情況。
他的慷慨務實,帶動了捐款項目順利進行,既解急又替官家撐足面子,龍心甚慰下,也沒誰腦子冒泡去質疑善款來源。
「真行,父子齊上陣,一大家子出錢出力的忠義,也是……好事。」那麼大筆銀子,想必又是秦恪在替父消災,習以為常的事,李綏綏依舊不快活,只好自嘲般笑笑。
她還欲問北疆形勢,青蘿氣沖沖跑回寢閣,跺腳譏誚道:「我就知道是黃鼠狼進宅!」
崔裊裊「啊」了一聲:「我、我咋啦?」
「哎呀,沒說崔大娘子。」青蘿急急擺手,神色激動解釋道,「我方才跟去西廂,聽見二夫人說什麼『正因為姨母是他人妾,怎捨得讓你步後塵』又說『你可別頭腦發昏,姨母曉得你和三哥兒青梅竹馬,感情不一般,做妾太委屈你了』,欸,二夫人說話可真有意思,她侄女委屈,殿下就不委屈?那痴心妄想的小蹄子居然說,她對姑爺心意從未變過,嘔嘔嘔,噁心死我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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