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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時家主出事,你的苦心經營也必然毀於這一旦,先父在天之靈或許也難以瞑目。」
何興柔聲安慰著時江籬,話里話外都是勸說她放棄時柔,先保住自己的家主之位。
時江籬也產生了搖擺。
她能夠一步步走到今日,就是想著不能辜負她的父親,不能將時家的家業拱手讓給時二叔那樣的人。
這一路以來她經歷了許多,見到過骯髒不堪的交易,也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為了保住性命,守住家主之位捨棄一名不算太親的小孩的事情,她並不是做不出來,只是有點下不了這個決心。
何興又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柔是個好孩子,我想她不會怪你的。」
何興給了時江籬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須臾,時江籬也總算決定下來:「你說得對。我已經為父親的遺願努力了百餘年的時間,我不能愧對我父親的在天之靈。」
見狀,何興又安撫了她幾句,讓她真正堅定下這個決定後,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我晚些時候還有一位朋友要見,就不打擾時家主了。」
時江籬點點頭:「今日也麻煩興葉仙尊了。」
何興擺擺手,禮節周全地告辭離開。
他走出會客廳,順手關上門,聽到院子外傳來燕安淮他們過來的動靜,輕輕勾了下唇。
片刻,他轉身,消失在院子內。
另一頭,疑心時江籬態度的燕安淮還是決定再來具體地詢問一遍。君長清、狐柒和賀婷也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與時柔的關係都還算不錯,聽到了時柔那樣可憐悽慘的求救,實在做不到置之不理。
燕安淮趕到時,時江籬也正好從會客廳中出來。
有了說服自己的理由,時江籬變得比方才鎮定許多:「燕小公子怎麼又過來了?」
燕安淮沒有和她打什麼太極:「江籬姐姐,你一定知道那個圖騰是什麼意思對不對?小柔她現在究竟在哪裡?」
「我不知道。」時江籬生硬地反駁了他的話,「我也很擔憂小柔的安危。但你們說的那勞什子魔修並未留下其餘訊息,你們問我也沒有用。」
說話的同時,時江籬還是下意識避開了燕安淮的視線。
燕安淮定定地看著她,神情格外認真:「那緣何江籬姐姐你不肯與我直視?又緣何在見到那個圖騰時你的表情那麼慌張?」
「江籬姐姐,你不擅長撒謊,我希望你不要試圖以這樣拙劣的掩飾來欺騙過我。」
燕安淮的語氣是少有的強硬,清朗的嗓音中還能聽出幾分虛弱的病氣,但在他同樣的病容中,一對黑眸明亮清澈,閃爍著截然不同的光亮。
那是一種極其乾淨、單純的光亮,灼得時江籬心口一陣刺痛。
但她還是堅定地轉身,下達逐客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倘若你沒有別的事情了的話,請離開我的院子,我要回去休息了。」
旁側守衛院子的侍衛聞言,也自覺上前,對幾人做出「請」的動作。
「時江籬!——咳咳……」
眼看著時江籬就要離開,燕安淮氣急之下直接喊了她的全名,結果因為情緒波動太大,本就虛弱的身子又開始發出警戒。
君長清忙攙扶住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為他順氣。
同時,他抬眸冷冷地看向時江籬頓住的身影:「時家主,此事關乎一個無辜孩子的性命,倘若你不想摻和,也請你將圖騰交給我們,我們自己去找。」
時江籬站在原地,始終背對著他們,聲音冷淡:「時柔在一個兇險萬分之處,迄今為止沒有幾個人能從那裡活著走出來。
「而那個地方,若是我不去,你們誰也進不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打算為此去冒險,所以不可能告訴他們時柔的下落。
燕安淮已經勉強把氣順回來,質問她:「小柔才三歲,難道你就忍心看小柔獨自死在那樣一個地方嗎?!」
時江籬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後回答:「我是時家家主,我不可能拿我們整個時家的未來,去賭一個三歲小孩的性命。」
說完,她徹底不再停留,拂袖決然離開。
燕安淮站在原地看著她冷漠的背影,只覺得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他一身,手腳都在發冷。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冷漠到這種程度。
明明在幻境外,在現實里的時江籬師姐本性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為什麼在幻境裡卻成了這樣……
氣急攻心下,燕安淮只覺心臟一陣抽痛,一手痛苦地攥上胸前衣料。
「小淮!」君長清連忙將人環住,儘可能安撫,「你先別想太多,總會有辦法找到小柔的。」
被熟悉的冷香擁入懷中,燕安淮無意識攥住了君長清的衣料,但心口的刺痛沒有分毫緩解,甚至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君長清乾脆將人抱起,帶他回院子的同時,讓狐柒去聯絡慕子怡過來,賀婷則跟著一塊回去。
等回到院子裡時,燕安淮已經因為承受不住心口的疼痛短暫昏迷,唇色變得更加蒼白,眉間緊皺,覆上一層薄薄冷汗。
他本身就怕疼,又身體差,這次想必是真的被時江籬的態度傷到了。
君長清把人放回到床榻上,聽到消息匆匆忙忙御劍過來的慕子怡也總算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