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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燕安淮的意識還有些模糊,起身後往他方才倒下的地方看了眼, 確實能見到大片暈染開的血紅痕跡。
是誰的血來著?
啊, 好像是他自己的?
燕安淮撐著疼得像是要炸裂的腦袋,尚且沒想明白髮生了什麼時, 嘴巴就自己開始回答:「在外面碰到了一個想潛進來的魔修, 修為蠻高的,和他打了一場,不小心受了點傷。」
和魔修打了一場?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君長清眉梢蹙得更緊:「那怎麼不去找依依處理一下?你身上的傷可不輕。」
說完, 他又無奈似的嘆口氣:「算了, 你先到屋裡去歇著,我喊依依過來。」
燕安淮垂著眼睫, 小聲應答:「 麻煩師尊了。」
他在君長清的攙扶下站起身,一步一步踉踉蹌蹌地回到房間裡。
比起外邊的終日嚴寒, 房間內的溫度一下子高出許多, 將燕安淮凍得麻木傷口融化, 一點點覺出疼來。
但他一時竟有些分不清, 到底是哪裡在疼。
燕安淮順從地躺到了床榻上, 整個人異常疲憊。
修仙界與魔界之間的戰役已經開始有好一段時間了,他們四分五裂的修仙界逐漸被魔界逼入下風。
今日甚至已經有擅長操控人心的魔修想潛入他們雲仙宗,從內部攪散他們。
燕安淮從魔界冒出想作亂的苗頭時就開始積極應對。
可一開始幾乎所有人都不信他的說辭,等後來魔修真正開始猖獗時他們再做準備又實在太晚了。
本來如今最能應對魔修的辦法就是大家團結一致,但各家總有各家不同的想法,面和心不和。
再這樣下去,修仙界根本抵禦不了魔界進攻的。
他到底該怎麼辦……他要怎麼做才能真正挽救修仙界?
他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的努力。
他真的好累。
【「這世間又哪有什麼真正的善呢?你看,你為了修真界做出那麼多努力,又有誰認可你?」】
【「還不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榨取你對他們的價值。」】
【「你這麼辛辛苦苦為修仙界付出,到頭來他們還不是視你為小丑?」】
【「與其這樣白費力氣,倒不若來我們魔界,我們魔界可絕不會放任你這麼好的人才飽受這樣的委屈。」】
【「……」】
那個魔修重傷逃跑前的蠱惑勸誘迴響在燕安淮的腦海當中,與當年他遇到的那名魔修的話重疊,恍惚間他甚至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
在無止境的疲倦之下,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來素塵峰找君長清。
唯有見到師尊,唯有待在師尊身邊,他才能找到他的歸屬感。
他不能背叛修仙界。
因為他承受不了與師尊成為對立面的後果。
他想永遠光明正大地站在師尊身邊,凝望師尊的背影。
「師尊……」
燕安淮無意識呢喃出聲,眼裡君長清的身影逐漸模糊。
許是聽到了他虛弱的聲音,原本正拿聯絡木牌聯繫楚依依的君長清頓了一下,儘量迅速地說明完情況後才收起木牌,走到他的身邊。
他知道燕安淮很怕疼,以為是和小時候一樣受不了痛楚才喊他,便沒說什麼,只道:「依依很快就過來了,你再忍一下。」
燕安淮在失去意識的邊緣徘徊,聽到君長清沒什麼情緒宛若通知公事一般的語氣,心底不自覺湧起一陣酸澀。
兩百多年的感情,兩百多年的克制與隱忍。
他既奢望著能夠得到君長清哪怕一點細微的特殊對待,又總擔心自己的念頭會玷污了君長清,玷污了他們的師徒關係。
他是多麼矛盾,又是多麼可笑。
燕安淮想循著本能去拽君長清的袖角,可手伸到一半,又默默收了回來,不斷地提醒自己。
——不要越界。
他只要,保護好師尊就足夠了。
保護好修仙界,保護好師尊。
可是他又到底該怎麼做。
他真的好累好累。
他還能……堅持得下去嗎?
燕安淮的意識變得愈發混沌,逐漸放任自己沉浸在一片冰冷的黑暗當中。
他已經努力了那麼久,就讓他小小地休息一會兒吧。
他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誰……又能來救救他?
……
……
天牢內,慕子怡與君長清看著昏迷不醒的燕安淮,嘗試了無數種方式始終不能將他喚醒。
君長清看著他愈發蒼白的唇色,神情愈發的自責。
其實當時與何興對決時,他繼續用劍招不是沒有贏的勝算,可他卻為了圖快捷而直接動用了靈力,沒有考慮到以燕安淮現在的修為很身體狀況,會不會因為他的靈力波動產生不良後果。
他想保護燕安淮,卻沒想到自己最終竟成為了直接傷害燕安淮的人。
慕子怡也實在不忍心看他深陷於自責懊悔當中,幾次想開口又不知說什麼,最後只安撫道:「其實也不一定是受你的靈力波及影響。」
「小淮體內寒氣入侵的程度有點太深了,感覺也不是很像普通打鬥時靈力能波及到的狀態。」
君長清心緒並沒有因為他的安慰好多少:「但能造成這樣損害的,也只有我的冰靈根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