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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幾分懨態與病氣,更顯得他氣質縹緲,好像下一秒便要羽化登仙一般……
昨夜只有幾十人在此處。
晚上發生的事,在頃刻之間傳遍了整個太殊宮。
文清辭究竟是沒有死,還是……死而復生?
仔細觀察便能看到,今日太醫署中不少人,眼下都泛著烏青。
顯然他們是將這個問題,想了一整夜。
到了都沒有猜出答案。
尤其是整日來這裡送藥的那名年輕太醫,他更是完全不在狀態。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松修府來的同僚,竟然會是文清辭!
光顧著偷瞄文清辭,身著明藍色官服的年輕太醫不留神,差一點被門檻絆倒。
雖然勉強維持住了平衡,但手中的東西,還是隨著他的動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砰——」
銅製的香爐,順著台階滾了下去。
咕嚕咕嚕地轉了好幾圈,終於停在了文清辭的腳邊。
一身月白的他頓了一下,緩緩俯下身將東西撿了起來。
這個時候那名太醫終於緩過神來,快步走到了文清辭的面前。
「抱,抱歉文大人。」
文清辭輕地笑了一下,將香爐交還給他:「怎麼如此客氣?」
溫柔又清澈的嗓音,將太醫的思緒拽了回來。
他先是一愣,忽然用手重重地在衣擺上蹭了兩下,接著無比鄭重地將香爐接了過來,終於向文清辭行了個大禮說:「下官霍一可,見過翰林大人!」
能到太醫署當值,必定是有幾分本事與對醫學的執著的。
從前不熟悉的時候,他對文清辭更多的是懼怕。
而此時,在不知道文清辭身份的情況下與他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他,更多的則是敬佩與崇拜。
語畢,霍一可停頓了幾秒,又深吸一口氣低著頭一口氣道:「大人不記小人過,下官過去說的那些話,希望您都……呃,不要在意。那都是臣開玩笑的,真的,都是開玩笑的!」
他的臉上滿是悔恨,說完之後恨不得現在就「哐哐」給文清辭磕幾個響頭。
他不提還好,一提文清辭又想起了自己和謝不逢的傳聞種種……
比如文清辭也是這幾日才聽霍一可說,自己「死後」,謝不逢曾經他與自己的屍體一道關在臥房裡,一夜未出。
彼時霍一可的描述,著實有些曖昧。
在文清辭忍不住反駁的時候,他還特意補充說,這是太殊宮裡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習慣了帷帽遮擋的文清辭,面不改色的功力較以往來說差了一些。
他的臉上泛起了淺紅,同時裝作不在意地轉移話題:「無妨。不必與我客氣,往後有什麼問題,還可以和從前一樣,拿到我這裡與我一道商議。」
「不不,」霍一可立刻搖頭,同時激動地說,「談不上商議,應該是大人指點我們才對!」
兩人並未刻意壓低聲音。
聽到這番對話,不遠處幾個太醫也忍不住湊了上來。
並爭先恐後地和文清辭自我介紹與寒暄了起來。
尤其是一道去過漣和的那些,更是趁機和文清辭拉近距離。
——漣和的鼠疫,是靠剖解屍體尋出緣由得到解決的。
通過此事,身為受益者的他們也逐漸放下了成見。
昨日太后與文清辭的對話,早傳了出去。
知道文清辭要留在太醫署的他們,理所應當地以為他打算在這裡收徒。
「……不知文大人可願意收徒?」
「您的醫理若是無人繼承豈不可惜至極!」
站在一邊的禹冠林,也緩緩地撫須,笑著朝文清辭問:「是啊,文大人既然決定留下,那不如找個徒弟,將自己的醫理傳承下去。」
聽到禹冠林的話,眾人立刻跟著點頭。
文清辭笑了一下,緩緩地將目光落在了人群之中。
太醫署內等級分明,今日能到這裡來的,都是正七品以上的醫士。
其中百分之九十人的年紀,都比文清辭大。
被這群人以敬仰的眼神盯著,文清辭著實有些不適應……
他將視線向一邊落去。
頓了頓說:「我並沒有收徒的打算。」
「這……」
不收徒嗎?
周圍臉上的笑意,忽然一僵。
就連禹冠林都忍不住略帶疑惑地向文清辭看去。
在這個時代,醫學與百工一樣,都由師徒形式進行傳承。
拜師之後,師父將手把手的教授經驗。
對於文清辭來說……這個體系到底是有些過於封閉和脆弱。
反倒是神醫谷中,有類似於私塾的授課模式。
若想將醫術傳播出去,這才是最好的方法。
文清辭緩緩地笑了一下,輕聲說道:「實不相瞞,我打算在太醫署中開塾授課。」
「開塾!」霍一可忍不住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
下一秒便意識到,自己不應該用這樣的語氣和文清辭說話。
不過還好,對方似乎並不介意。
此時,周圍的太醫全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齊刷刷地向文清辭看了過來。
原本就激動不已的心情,瞬間變得更加澎湃。
「對,」文清辭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緩緩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師徒相傳效率過低,規模過小,易固步自封。開塾授課,分科相授才更成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