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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容有孕,帝喜至極。今日起恢復蘭妃之位,恩賞金釵一對,春綢三匹,另特命太醫文清辭定期為其檢查、安胎。
接著,明柳便扶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前殿,跪地接旨謝恩。
下一刻,便被皇帝親手扶了起來。
蘭妃一身水綠宮裝,清麗絕倫。
雖然沒有多少華麗裝飾,卻將她的端雅襯托得淋漓盡致。
夜色的遮掩下,前院裡的妃嬪們偷偷地交換著眼神。
只有慧妃始終沉默,她緊咬著唇,恨不得將手中的絲帕揉碎。
……蘇瓊木這個賤人,她不是病得要死了嗎?
過了不到一秒,慧妃便意識到……蘇瓊木在裝病,這是苦肉計!
濕氣順著青磚,傳至膝頭,慧妃恨不得咬碎銀牙。
賢公公宣完恩典後,她直接將手帕丟了出去。
一個粉衣妃嬪上前將慧妃扶了起來,並在她的耳邊低聲說:「慧妃娘娘,您切莫生氣。」
「不生氣?」慧妃冷笑道,「蘇瓊木不但又成了蘭妃,甚至還懷上種,你讓我不生氣?」
「不不,慧妃娘娘您別忘記……她雖又成了蘭妃,但是執掌後宮的權力還在您手中啊!」那妃子笑了一下,繼續說,「況且蘭妃近來不是身體不好嗎?那不就更沒有理由再去忙後宮的事情了。」
聽到這裡,慧妃終於冷靜了下來。
她冷冷扔下一個「走」字,便帶著一堆人離開了這裡。
淑靜宮裡的熱鬧散去時,已到了深夜。
謝不逢正想離開,忽然被一個小太監叫住。
「大殿下,且慢——」
謝不逢認得,眼前這個小太監是太醫署的:「怎麼了?」
小太監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忽然抬手捧起一件披風。
「這是文先生讓我給您拿來的,」末了又補充道,「這件披風他從未穿過。」
蘇瓊木恢復妃位後,小太監對謝不逢的態度,也稍禮貌了一些。
這是一件墨藍近黑的披風,上面用暗線繡著玉蘭。
因為顏色太重,文清辭一直沒有穿過。
但在衣櫃裡放得時間久了,也於不知不覺中沾上了那股苦香。
謝不逢一直不接,小太監的手已經累地抖了起來,心底也有些發怵。
他咬牙再次提醒:「哦,對了……文先生還說,他先回太醫署煎藥,無法送您回去,您一會回玉光宮的時候,一定記得小心。」
復又補了句:「若出了什麼意外,可是會耽誤正事的。」
語畢,再將披風舉高了些,恨不得把它塞到謝不逢的眼睛裡。
少年終於伸手,緩緩將東西拿了過來。
小心?
謝不逢忍不住嗤笑一聲。
向來只有別人小心自己的份,什麼時候自己還用小心其他什麼東西了?
月光映亮了衣擺上暗線繡成的玉蘭。
謝不逢忍不住有些惡劣地想到,總有一天自己要文清辭的眼瞳里,染上懼意……
第8章
蘭妃住回了蕙心宮,慶賀的宴席也在那裡舉辦。
正午,宴席正開著,忽然有幾名宮女被人架著來到了太醫署。
「……方才宴上,她們幾個忽然腹痛,蘭妃娘娘命她們下去休息。沒想剛一離席,便上吐下瀉的!這不,蘭妃娘娘聽說之後,便叫我們立刻把人送來。」
「好好好!」當值的醫士趕忙將人接了過來,帶到桌邊把脈,「還有什麼症狀?」他問。
其中一個宮女捂著肚子虛弱地說:「好像還有些發燒……」
「前兩天起,便開始犯噁心,今日變得愈發嚴重。」
文清辭身份特殊,太醫院令特意將清靜的偏殿分給了他。
但這邊的動靜實在太大,幾人的聲音還是傳到了他的耳邊。
這幾個人的症狀相對典型、簡單,等文清辭走到前殿時,醫士已經寫好了診籍,打開了藥櫃。
見文清辭看,取藥的醫士放下戥子,小心翼翼地說:「文先生,我們打算先開些溫經散寒、緩急止痛的藥……呃,您看怎麼樣?」
桌上放的桂心和膠飴,都是治療急性腸胃炎的藥材。
文清辭笑了一下說:「你們忙,我只是聽這裡熱鬧,好奇來看看而已。」
「好好!」醫士不由長舒一口氣。
文清辭雖沒說什麼,但是被他看著,醫士抓藥的動作都慢了一些。
說話間,外面又送來了幾個宮女。
見狀,文清辭忽然問:「這次送到太醫院來的,只有宮女?」
醫士連忙點頭:「對!」
文清辭不由蹙眉。
太監和宮女們同吃一間膳房裡做的飯,怎麼這次吃壞肚子的只有宮女呢?
頓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原主留下的筆記……
原主對醫學各科都有所涉獵,但是也有自己的主要研究方向。
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對介水傳染病研究格外感興趣。
甚至為此解剖過不少屍體,以及留下了一本名叫《杏林解厄》的筆記。
「水……」文清辭喃喃念到,「水有問題。」
皇宮幾乎每個院子裡都有水井,宮女和太監們雖吃的是一個膳房做的飯,但是喝的水就不一樣了。
他攥緊了藥玉,走到一個狀態相對比較好的宮女身邊,俯身看著對方的眼睛說:「帶我去你們住處的水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