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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憑太子的身份,將本該回封地去的肅親王世子謝釗臨留在了雍都,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並對謝釗臨無比信任,甚至放權給他。
繼位之後,對他的依賴,更是完完全全超出了尋常。
直到那場大雪,將謝釗臨的偽裝撕了開來。
從民間到朝堂,處處是請寧瑜昭退位的聲音,他終於清醒了一點,憤怒又失望地去質問謝釗臨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謝釗臨沒有像往常一樣解釋,他始終緘默不語
無論再傻的人,到這一刻也該意識到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同年,寧瑜昭退位為寧王。
謝釗臨改年號「天初」,正式登上了皇位。
原本是摯友的兩人,從此開始冷戰。
寧王被幽禁在了光成寺中,美其名曰「休養」。
寧瑜昭明明已經徹底失去勢力,可憑藉計謀登上皇位的謝釗臨,卻仍不放心。
他害怕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樣這麼做。
天初三年,光成寺。
初春,天下著小雨。
山寺的長道也變得有些濕滑,遠看樓台融入煙雨之中,如傳說中的天宮聖境一般。
一身明黃的謝釗臨在眾人的擁簇下,在深夜踏入了室內。
「寧王可說找朕有何要事?」他皺眉向身邊的人問。
「殿下未曾多說,」負責看管寧王的太監猶豫了一下,「寧王只說想找陛下您敘舊……」
太監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如蚊子叫一般細弱。
這個理由他說出口也覺得無比心虛,當時寧王叫人傳話的時候,根本沒有人覺得皇帝會來這裡赴約。
可沒有想到,不過短短一個多時辰,皇帝竟然真的從太殊宮裡趕了過來。
只不過他的樣子,完全不像是敘舊來的。
想到這裡,那太監不由小心翼翼地瞄了謝釗臨一眼。
——年輕的帝王眉頭緊鎖,看上去心事重重。
他們的猜測沒有錯。
謝釗臨的確不是有心敘舊的人,他能來這裡全是因為心虛。
「好。」謝釗臨沒再多說什麼,他緩緩點頭,向寺廟的深處而去。
……
光成寺最僻靜的那個小院裡,寧王正坐在樹下舉杯獨酌。
看到謝釗臨之後,只微微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說:「陛下,您來了。」
或許是徹底心死,或許是自覺時日無多,此時他不再像決裂時那樣的歇斯底里,反倒異常平靜。
話音落下,就端起酒壺倒滿了對面的酒盞。
緊接著緩緩舉了起來。
謝釗臨走了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
男人垂眸瞥了一眼對方手中的東西,並沒有將它接來。
寧王乾笑了一聲,將杯子放了下來:「陛下不喝酒,是擔心我在這裡面下毒嗎?」
「我……朕沒有這個意思。」
明明早就已經習慣了當皇帝,在朝堂之上更是無比威嚴,一副受命於天,無人可以質疑的模樣。
可面對眼前這個人的時候,謝釗臨卻怎麼都難以將「朕」這個字眼說出口。
「……沒有這個意思。」寧瑜昭冷冷地笑一聲,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
初春的氣溫還很低,按理來說不是一個在屋外獨酌的好時間,更別說今天晚上還下著小雨。
皇帝坐下來沒多長時間,衣服便被蒙蒙的雨霧打濕。
他不由皺眉向對面的人看去,寧瑜昭身體不好,一向非常注意養生,他怎麼忽然來這裡淋雨?
皇帝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點古怪。
沉默半晌,他最終還是開口說:「雨勢好像大了起來,還是先進屋吧。」說完自己就先站了起來。
停頓半晌,寧瑜昭也隨著他一起起身。
皇帝不由鬆了一口氣,將心中那點古怪強壓了下去。
但真正的意外,就是在這樣的時刻發生的。
站起身之後,寧瑜昭突然冷笑了一下。
接著越過小案,朝著皇帝而去。
他的動作非常迅速,似乎用光了最後一點力氣。
「——你在幹什麼!!!」恐懼感剎那之間襲上了皇帝的心頭,他的聲音都變了調。
同時又生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果然,寧瑜昭果然憤憤不平,想要殺了自己!
不等寧瑜昭靠近過來,皇帝忽然側身,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一把軟劍。
他接著直接提劍,向寧瑜昭刺了過去。
他自小便有奪位的念頭,學習格外勤勉。
不但學了帝王之道,武藝也沒有放下。
雖然不算高手,但對付寧瑜昭還是綽綽有餘。
軟劍在瞬間刺入了寧瑜昭的心口,劍刃劃破皮肉、穿透骨骼的感覺,順著劍柄清清楚楚地傳到了皇帝的手中。
鮮血從對面人的身體裡涌了出來,不過片刻便在腳底聚成一灘。
他愣了下來。
謝釗臨瞪大了眼睛向對方看去。
最終一臉驚恐地將視線落在了寧瑜昭的手上。
身著居士長衫的寧王向他笑了一下,如釋重負般緩緩倒在了地上。
那一剎那,目光無比複雜。
「沒有,怎麼會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穿透整棟百巧樓,落在了文清辭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