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頁
蘭妃叫自己來光成寺,百分之百和這件事有關。
除此之外,香丸的一年保質期已到。
「補香」的時間也要到了……
守在寺外的侍衛向文清辭行禮,將路給他讓了開來。
進門前文清辭不由想到……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謝觀止應該就被關在這裡。
穿過細雨織成的層層簾幕,文清辭被寺里的沙彌帶著,走到了一座齋堂房前。
雖說是「房」,但這裡畢竟是皇寺,就連齋房都修了好幾進,看上去格外氣派。
文清辭遠遠就看到,蘭妃正坐在臨窗的茶室,自己與自己對弈。
他忽然想起……皇帝似乎很喜歡找蘭妃下棋。
聽到腳步聲,蘭妃朝文清辭笑了一下,接著起身對他點頭:「文先生,快請進。」
「是,蘭妃娘娘。」
走進茶室之後文清辭才看到,原來小公主謝孚尹也在。
小傢伙已經馬上一歲,看到文清辭便咯咯地笑了起來,緊接著踉踉蹌蹌地朝他走來要抱。
明明幾個月都沒見,但謝孚尹好像生來就很親近自己這個救命恩人。
雖然蘇雨箏已經隱晦地傳達了自己的意思,但此時在蘭妃的眼中,自己還是那個將謝不逢坑上戰場的「皇帝親信」。
想到這裡,文清辭沒有抱謝孚尹,只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公主有些不開心噘起了嘴巴。
見她好像是要哭,蘭妃忙叫奶娘過來把謝孚尹抱了下去。
直到這個時候,茶室里終於安靜了下來。
蘭妃不急著說話,而是親手給文清辭倒了一杯茶。
末了將視線落向窗外,如閒聊般輕輕地對文清辭說:「前朝哀帝便是在這裡駕崩的,我此次來光成寺,也是為了順道祭拜他一下。」
文清辭緩緩點頭,看上去並不意外。
蘭妃保養得當,完全看不出有謝不逢這麼大的一個兒子。
但是現在,文清辭竟第一次從她的聲音里聽出了滄桑的意味。
自從知道皇帝念叨的寧瑜昭,就是前朝那位哀帝之後,文清辭回雍都便惡補起了這段歷史。
雖說當今聖上是和平繼位,但這段歷史既涉及他,必定會有些敏感。
文清辭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什麼細緻的記載。
幸好他想到了一個人——太醫令禹冠林。
這位老太醫自前朝就在宮中,近距離圍觀了這幾十年來雍都發生的所有大事,簡直就是一本活著的史書。
最重要的是他還話癆。
文清辭沒問幾次,便通過禹冠林的回答,與自己之前聽到的、了解到的事一起,拼湊出了一個較為完整的故事。
作為前朝皇室獨苗,生來病弱的寧瑜昭,人生前十幾年最大的任務就是保住性命。
甚至曾離開雍都,去神醫谷長住
在此前提條件下,寧瑜昭壓根沒怎麼學過治國理政,他整天泡在書房,讀些詩詞歌賦。
前朝後幾個皇帝各個短命,寧瑜昭十幾歲就繼了位,隨之病得越來越重。
沒有辦法,精力不濟的他只得選擇信任的人,來協助自己處理政務。
而那個被寧瑜昭選中的人,正是彼時身為親王的謝釗臨。
謝釗臨做別的事或許不行,但是裝起賢德來,卻總是有一套的。
從那個時候起,雍都便有了「紫薇將落,帝辰交替」的傳言。
……直到最後,他終於借一場大雪成功逼寧瑜昭退了位。
作為前朝帝王,寧瑜昭必然不能再住在太殊宮裡 。
皇帝說是送他出宮療養,實際上就是人關押到了這裡來。
光成寺是前朝幽禁皇子的地方。
這裡位置隱蔽、環境清幽,最重要的是,插翅也難逃。
這件事算是個秘密,要不是禹冠林曾在哀帝幾次病危時,被帶到這裡替對方看病,他恐怕也會和大多數人一樣,被瞞在鼓裡。
蘭妃喝了一口茶,輕輕嘆了一口氣說:「好歹是一代帝王,現在也只有我會在這種日子裡記得他了……」
頓了頓,又稍顯生硬地補充道:「陛下……或許也會吧。」
文清辭總覺得她話裡有話。
外面的雨停了,蘭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文清辭說著前朝舊事,一邊帶他向寺內走去。
她常與皇帝聊這些事、提到哀帝,因此文清辭之前就知道蘭妃和那位故人還算熟悉。
不過轉眼,兩人就走到了一座大殿前。
「罔極堂……」文清辭忍不住念了一下。
「這是供奉哀帝牌位的地方。」蘭妃說。
來皇寺小住的蘭妃打扮也很樸素,與一般居士沒有兩樣。
換上素衣的她,表情平靜,看上去沉穩優雅。
文清辭放緩腳步,跟蘭妃一起走了進去。
罔極堂建得極其高大,相比之下殿門就有些小了,從外面看只能見到黑漆漆一片。
文清辭沒有多想,自然而然地以為罔極堂和一般的佛堂沒有什麼區別。
……可是踏入殿內的那一瞬,文清辭整個身體都如被凍住般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滿殿造型誇張的壁畫與雕塑,在一瞬間湧入他眼底。
這一幕在剎那間讓他想起了忠賢祠。
這裡兩個地方,應當是同時建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