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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製成的木床,只有半米多寬,勉強能躺一個人,且比普通的床要稍高一點。
這樣更方便醫生從兩邊操作,不會出現彎腰探不到病人的情況。
安平將軍府特意騰出了一間空房,那張床便放在房間的正中央。
除此之外,房間的窗戶也被改大了許多,之前遮光的花窗,已經被全部拆除。
進門之後,文清辭一邊用火給銀質手術鉗消毒,一邊問一直守在這裡的霍一可:「將軍大人禁食了多久?」
「回大人,已經有六個時辰了。」
「好,」文清辭將手中的東西放在金屬託盤上,側身對霍一可叮囑道,「一會你負責關注安平將軍的呼吸,還有脈搏,並將這些數據告訴後面的醫士,由他記於診籍之上。」
「是!」
漣和之事,眾人都看在眼裡。
現下沒有人能否認,文清辭的那一套理論,在處理時疫方面很有效果。
但是……開膛破腹摘除器官,這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還是有些超過了。
也不是所有太醫,都站在文清辭這一邊的。
和態度向來曖昧,會和稀泥的禹冠林不同。
其餘上了年紀的太醫,均光明正大地對此表示不理解。
也有部分年輕太醫,對此持懷疑態度。
文清辭單憑太醫令與翰林的身份,便可以將這些聲音強壓下去,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今日文清辭來安平將軍府時帶的,均是自願同他來到此處的太醫。
其中大部分,都是去過漣和的。
手術前的準備已經全部結束,安平將軍也吃了丹丸,陷入了昏睡之中。
確定一切已經準備妥當,文清辭深吸一口氣,緩緩轉身和宋君然對視了一眼,接著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妥當。
文清辭的左手提筆還好,拿刀卻格外困難。
這台手術需要用鉤牽引開肝臟,因此只能由宋君然來搭手。
「開始吧師兄。」
「好。」
此時正是正午,刺眼的陽光落到房間裡,正好照亮一室。
文清辭右手拿起銀刀,緩緩在安平將軍的右上腹肋緣下斜切開口。
血腥味瞬間溢滿了屋室。
儘管早做過心理準備,但是包括宋君然在內的所有人,還是不由自主地在這一刻皺緊了眉。
文清辭卻始終面不改色,並不時開口,指揮宋君然按照自己所說那樣,將肝臟和腹直肌牽引了開來。
「把紗布拿過來,放在這裡。」
「是。」早有準備的醫士,立刻按照他說的那樣,將溫鹽水紗布墊在了傷處。
他回答得雖利落,但手上的動作,還是不免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沒事,」文清辭緩聲安慰般對他說,「出血不多,暫時沒有大障。」
這是文清辭在此時代的第一場手術,意義非常重大。
只是他心中雖也緊張,但卻半點都沒有表現出來。
因為文清辭的鎮定,房間裡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不少。
神醫谷除醫學外,暗器與輕功同樣聞名於江湖。
文清辭的手指力量雖弱,但極其靈活。
做完這一切後,視野終於清晰,文清辭用工具將膽囊袋輕輕提起,開始了最關鍵的切除。
……
房間裡氣氛凝重。
而安平將軍府中,眾人已跪在了佛堂之中。
將軍夫人從手術開始起,便不斷在此磕頭。
嘴裡更是反覆念叨著經文,祈求平安順利。
見房間裡半晌都沒有半點響動,跪在佛像前的詹明江忍不住有些猶豫地轉身,看向跪在自己身邊的人。
「娘親,你說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動靜,那邊……」
「明江,不可胡言,」雙手合十、閉眼跪在佛像前的將軍夫人輕輕搖了搖頭,停頓幾秒後睜開眼緩聲道,「有文大人在,必定不會有事。」
她嘴裡雖然這樣說,但聲音仍不免因緊張而變得乾澀。
「……是,是母親。」詹明江抿了抿唇,再次於佛像前,重重地叩了一個頭。
此時,不只是安平將軍府裡面著急。
外面圍觀的百姓,更加著急。
竊竊私語聲,傳遍了府外的空地。
「之前說要多久來著?」
「好像說不到一個時辰吧。」
「豈不馬上就要到了?」
「對……」
房間裡,記錄脈搏與心跳的紙已經寫滿了兩張。
霍一可再一次將手,搭在了安平將軍的腕上。
心情雖已不像剛才那樣緊張,但他手心裡的冷汗仍在提醒自己,今天這一關並不簡單。
他忍不住在記錄數據的間隙,抬眸向文清辭看去。
身著窄袖白衣的他,仍是剛才那副表情。
不過到底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文清辭的臉色要比一開始的時候蒼白許多,甚至就連嘴上都沒了顏色。
……文大人的身體不好。
見狀,霍一可的心,忽然揪了起來。
而站在文清辭身邊的宋君然,更是早早就咬緊了牙關。
所有人都在默默地關注著文清辭。
和他們不同的是,此時的文清辭完全沒有時間去思考和糾結自己的狀態如何。
他的世界裡,只剩下了溫熱的臟器,還有握在手中的那把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