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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陛下上戰場的時候,小心將藥玉藏在了護腕下。沒想竟因為太過寶貝那串藥玉,被人發現了破綻,襲了上去,將藥玉劈碎,使之落在了地上。」
這故事是太醫從某個將軍口中聽來。
雖然是複述,但他說話時眉飛色舞、語氣誇張,完全將對方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
「那可是戰場上啊!」說著說著,年輕太醫的語氣帶上了幾分恐懼,「他竟然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去,在地上摸索那串藥玉。結果啊……被人一劍劈在了背上,差一點點就丟了性命。」說到這裡,他也不免心有餘悸道。
文清辭不由攥緊了手心。
替謝不逢擋過箭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直到回到谷內文清辭才知道,謝不逢輕輕地將那串藥玉放在了自己的棺中……
最後被師兄一起,帶回了神醫谷。
文清辭沒有什麼飾品,也不知道應該將藥玉放在哪裡。
糾結一番後,他索性將它放在了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的最下一格。
「……怎麼了?想什麼呢?」
直到身邊那名年輕太醫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文清辭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在發呆。
「沒什麼,」文清辭迅速低頭,向食盒裡的藥碗看去,「我只是覺得……那個羊毛手繩過於破舊,已不再符合陛下的身份。」他隨便扯了個答案。
年輕太醫半開玩笑道:「話是這樣說沒錯,但除非那位能復活給他送個新的,陛下定不肯更換。」
文清辭的手指一頓,輕輕點了點頭:「嗯。」
接著便仔細檢查起了藥的煎煮情況,同時回答對方有關方劑的問題。
就像剛才那番對話,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一般。
在確定藥間的沒有問題後,太醫便轉身準備離開。
剛走到門口,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對了,我上次說的事你有想好嗎?」
「何事?」文清辭愣了一下。
「給我們傳授醫術的事。具體就是如何開重劑,還有應對鼠疫的方法。」對方的眼裡滿是期待。
停頓幾秒,文清辭緩緩搖了搖頭:「暫時……還不太合適。」
當世醫道大多是師徒傳承。
俗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父」,不少人都堅信此話,教徒時喜歡藏著掖著。
但是文清辭的目的,卻與他們正好相反。
若是要教,他並不可能只教簡單的案例。
而是要從根源上講起。
但這就避不開《杏林解厄》,與自己之前留下的那套理論了。
若是留在這裡教授醫學,那便意味著自己的身份,會隨之暴露在眾人眼前……
「好吧……」雖然隔著帷帽,但那名太醫還是無比準確地從文清辭的身上讀出了猶豫與糾結。
雖然有些失望,但是文清辭剛才並沒有將話說死,他便也沒多說什麼:「好吧,若你哪天改變了主意,一定要第一時間與我說!」
聞言,文清辭點了點頭,柔聲道:「自然。」
同時起身快步向前,準備送對方離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隻腳已經踏出門外的太醫,突然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無比震驚地向剛剛走到自己斜前方的文清辭看去。
他飛地將文清辭上下掃過。
末了忽然驚呼一聲,結結巴巴地說:「我,你,你……我沒有看錯吧,你身上這件衣服?」
他方才只覺得文清辭穿著一件暗色的衣服有些奇怪。
現在走出門,他才注意到,文清辭的衣服有些過分寬大。
最重要的是,除了正面衣擺的玉蘭花以外。
脖頸後方,竟然還繡著一條玄龍!
不只他沒有發現,文清辭更沒有發現,這件衣服的背後,竟然還藏著如此玄機。
「什麼?」文清辭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同時莫名的心虛了起來。
「你……你身上,這件衣服,上面,有,有一條龍?!」
這件衣服是陛下的!
臥槽!陛下竟然將繡了龍紋的衣服,給旁人穿?
那名年輕太醫,瞬間大腦宕機。
文清辭:「……」
龍紋?!
文清辭本想解釋幾句,但聽到「龍紋」這兩個字後,便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也解釋不清楚了。
面對如此尷尬的情景,他只好強咬著牙關,強裝著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一般轉身,朝對方淡淡一笑說:「是,的確是陛下之物?怎麼了?」
帷帽下,文清辭的臉頰忽然一陣灼燙。
文清辭表現得過分坦蕩。
一時間,那太醫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沒,沒有……挺好的。」
直到離開這裡,年輕太醫的腦海之中,都只餘下一句話在不斷重複——陛下將自己的衣服,給了那名郎中穿!
……
這一日,忙完前院的事回到臥房後,文清辭時隔幾個月,第一次打開了藥箱最下一格。
他借著燈火,凝望著箱子裡的藥玉。
文清辭的表情還同以往一樣,情緒也被盡數隱藏在了漆黑的墨瞳里。
但是他心裡,卻並不像表現得這般平靜。
*
藥玉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
文清辭注意到,謝不逢戴著的那串羊毛手繩,的確已經磨損了八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