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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署只有幾個看門的侍衛。
如果有人要殺自己,那麼回去顯然不是一個好選擇。
今晚,整個皇宮的禁軍都集中在了御花園……相比之下自己還是待在這裡比較安全。
然而這並不代表文清辭離開宴席,真的只是為了出門換氣。
有人遠遠跟著文清辭一起走了出來。
應該就是在席上盯著他的那個……
穩住。
此時自己要是表現出異常,那麼對方絕對會提前動手。
文清辭緩緩調整呼吸,快步走入了涼亭。
他背對著那人打開藥箱,小心翼翼地將裡面的銀針取了出來,接著以最快速度將銀針扎入衣袖內側,藏了起來。
文清辭的動作極快,銀針只在空中留下幾道虛影,便消失無蹤。
受到體質影響,原主的內力並不濃厚,也沒有什麼習武的力量。
他擅長的只有暗器。
銀針便是原主最常使用的武器。
穿書之後,文清辭每天都忙著讀書治病,沒時間去練習暗器。
但試了幾次他便確認,這個身體的肌肉記憶依舊存在。
……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身為藥人,藥箱裡的東西對文清辭而言通通無用。
他長舒一口氣,一邊繼續裝著咳嗽,一邊隨便從藥箱掏出一粒丹藥咽了下去。
緩了幾秒,文清辭再次提起藥箱,緩步走回了溪邊。
這一切,都落入了不遠處緊盯著他的人眼裡。
冷風吹過湖面,帶著淡淡的冷氣,拂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他輕輕碰了一下藏在衣袖裡的銀針,指尖那陌生的刺痛感,總算是叫他一點點地冷靜了下來。
文清辭回到御花園時,正巧碰到宮女端著甜品入席。
精緻的白玉小碟上,擺著蓮花狀的酥餅。
它方才烤好,還透著淡淡的熱氣,看上去很是誘人。
文清辭忽然停下腳步問:「這個酥餅,是用什麼製成的?」
「回文大人,是花生。」宮女趕忙行禮道。
「好……」文清辭點頭笑道,「我知道了。」
原本朝座席走去的他站在原地糾結半晌,終於還是換了個方向……
身為一名醫生,文清辭實在不能對這種事坐視不理。
謝不逢被安排在了長宴的末尾。
周圍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可始終沒有一個人理會他。
今夜無月,唯繁星漫天。
滾滾星河不知何時落入了杯中,隨著漣漪搖晃。
雖然坐的位置有些偏僻,但是謝不逢好歹是一個皇子,宮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特殊對待」他。
少年面前的小案上擺滿了精美的碗碟,裡面盛滿了山珍海味。
謝不逢隨便夾起一筷放入口中,可下一秒便將筷子放回了桌上。
他在肅州與守陵的侍衛同吃同住,飯菜僅能果腹,壓根沒有什麼滋味可言。
……然而此刻,這一桌的宮廷佳肴,卻令他難以下咽。
接著,謝不逢忍不住想起了文清辭親手熬的玉蘭花粥……
宮宴還在繼續。
一身淺青的宮女,將玉碟放在了謝不逢面前。
她剛起身離開,忽然有個太監走來,將東西收了回去。
謝不逢不由蹙眉朝來人看去。
不等少年問,對方便笑了一下,趕忙解釋道:「賢公公吩咐,將這殿下碟花生酥撤下來。」
說完便飛快端起小碟,離開了這裡。
……花生酥?
謝不逢對花生過敏,世上除了他以外,只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
少年緩緩朝杯中不斷晃動的星影看去。
他的飲食由文清辭一手包辦。
前幾日,文清辭在飯菜上點綴了些花生碎,接著謝不逢的胳膊上便起了紅疹,且不受控制地咳了起來。
見狀,文清辭很是鄭重地叮囑他,未來一定要注意,絕不能吃任何帶有花生的食物。
並且無比詳細地介紹了什麼叫做「過敏」。
想到這裡,淡淡的暖意從謝不逢的心間滑了過去。
他下意識在宴席間尋找文清辭的身影。
宴席臨水而設,恍惚間少年借著輕晃的溪水看到——自己的唇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琥珀色的眼眸中,竟也漾出了幾分陌生的溫柔。
下一刻,謝不逢突然閉上了眼,並緊緊地抿住了唇。
……千萬不要忘記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對你這樣好的。
你只是他的實驗品而已。
與那些慘死於他手中的兔子,沒什麼兩樣。
此時,少年心中的那點理智,如身體裡的免疫一般,本能地抵抗了起來。
或許他不但對花生過敏,也對文清辭的好過了敏……
過了半晌,謝不逢終於再次睜開了眼。
琥珀色的眼眸,又回到了往日那滿是戒備與冰冷的樣子。
但不知何時攥緊了酒杯的那隻手,卻在無意之中,泄露了主人的秘密。
少年的心,大概沒有表現出的那麼平靜。
文清辭回座席後才發現,周圍的氣氛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緊張了起來。
浮在溪水裡的河燈明明滅滅,晃亂了人的心神。
長宴最前方一片寂靜,只剩下水聲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