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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的歡呼聲在剎那之間響徹整片草原與戈壁。
什麼將軍、皇帝全都被他們忘在了一邊。
他們敬佩的只有眼前這一個人!
不同於雍都,戰場上一向以實力說話。
在絕對的實力之下,少年曾經為人詬病的脾性,竟被士兵所追捧。
謝不逢接過酒罈豪飲一口,再笑著將剩下的酒潑灑向天。
軍旅生活讓少年的個子高不少,肌肉變得愈髮結實,仿佛藏著無盡的力量。
烏黑捲曲的長髮被酒打濕,蜜色的皮膚上又新添了些許傷疤。
可這反襯的他桀驁無束。
謝不逢就像是一飛沖天的雄鷹,已經不再受任何人掌控。
皇帝讓他上戰場,完全就是放虎歸山!
遠遠看到這一幕……軍中其他將領在被這氣氛感染的同時,也隱約生出了其他的打算。
當晚,補給又從雍都送了過來。
已是校尉的謝不逢擁有自己的軍帳,等他回到帳內的時候,箱子已經放在了軍帳的正中央。
少年喝了不少的酒,但大腦依舊清明。
他緩步走了過去,慢慢地打開箱子,將天慈的解藥從中取了出來。
雖然知道這是母妃送的,可是隔著冰冷的瓷瓶,謝不逢卻還是生出錯覺……這一刻,自己似乎透過這瓷瓶,觸摸到了文清辭冰冷、纖細的手指。
一剎那的念想,竟使得他的呼吸亂了起來。
這一晚,北狄慌忙逃竄。
進入城中的衛朝士兵飲酒狂歡至深夜,宣洩完身體耗不盡的欲望,方才回營帳休息。
謝不逢吃了解藥後,仍不肯放下瓷瓶。
冰涼細膩的觸覺,在夢中勾起了他的旖思……
謝不逢手中攥著的,仿佛不再是文清辭的瓷瓶,而是他的手腕。
深夜,萬籟俱寂。
校尉的營帳忽然亮起了燈火。
此時北地已經開始結霜,但謝不逢卻只穿著一身單衣。
他像不知道冷似的走到溪邊,緩緩地將身體浸了進去,藉此澆滅滾燙心火。
第49章
草原上的季節輪轉似乎格外得快。
不過轉眼, 夏日的餘韻便徹底地消失不見。
秋去冬來又是一年,大雪紛紛揚揚從天空飄落,如棉被一般蓋在了地上。
寒冬到來。
長原鎮失守擊潰了北狄的軍心, 他們只能被打得不斷北上,終於在冬天到來的時候, 徹徹底底地退回了原本的領土。
北地暫時平靜了下來。
此時已是次年的二月。
戰場上頻頻傳來的捷報早就已經將皇帝聽得麻木。
「……謝不逢的運氣倒是好,」他將戰報放在一邊,皮笑肉不笑地說, 「但凡是好運,總會有用光的那一天。」說完便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神情看上去非常輕鬆。
接著皇帝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一般輕輕笑了起來, 身上那種焦躁的感覺都因此變輕了不少。
午後, 御書房裡只有皇帝,和剛將戰報送上來的賢公公兩個人在。
房間裡的熱龍, 燒得人昏昏欲睡。
聽了他的話後, 老太監連忙笑著稱是。
皇帝將手按在眉心,停頓片刻說:「……北狄既然已經從長原撤退,又連輸幾仗回到了草原, 那謝不逢……也沒什麼用了。不是嗎?」
——前段時間, 經過短暫的暴怒之後,皇帝在一場場捷報中發覺, 少年在軍事上的確有些天賦,接著心中就起了利用的心思。
贏了把北狄趕走。
輸了謝不逢就丟掉性命。
這怎麼看都是個不會虧本的買賣。
飛鳥盡, 良弓藏。
如今北狄已經離開長原鎮, 回到了自己該去的地方……也是時候了。
「陛下說的是……」賢公公立刻配合地點頭。
戰火一旦燃起, 就不會那麼輕易熄滅。
老太監咬了咬唇, 忍不住在心中想到——北狄雖然離開長原鎮, 暫時回到了草原,但是只要他們還留有餘力,便不會如此簡單的善罷甘休。
用不了多久,北狄絕對還會殺回來。
他這個太監都懂的道理,皇帝當然也知道。
但是戰勝的消息早就將這位九五之尊沖昏了頭腦,
在他看來,北狄既然能被謝不逢打敗,那便證明他們沒有傳說中的厲害。
少謝不逢一個,未來其他人照樣能將他們擊潰。
和已經不堪一擊的北狄相比,還是自己安穩坐好皇位比較重要。
皇帝的腦袋又變得昏昏沉沉的,他慢慢閉上了眼睛,坐在這裡休息不再多說。
在他身邊工作了幾十年的賢公公,知道皇帝的意思——他幾乎是在明示自己,立刻找人處理掉謝不逢。
而皇帝沒有讓自己下去,就是要讓自己當著他的面,處理好這件事。
這一切賢公公早已經駕輕就熟。
他雖然與文清辭交好,幫他給謝不逢送東西,並且有將少年當作未來繼承人備選、站隊的意思。
可是未來的事情,哪能與現在的安危相比較?
皇帝假寐之時,賢公公就將人叫到側殿中來,把除掉謝不逢的消息傳遞了下去。
「……切記行事不可突兀,不要被人發覺,」老太監輕聲叮囑著,「在打仗的時候,趁亂動手便可以。」
戰報里有寫,駐軍士兵眼中的謝不逢,早就已經與神明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