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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愧疚如蟻,一日日啃食著她的心臟,使她寢食難安。
「母后?」見太后不說話,謝孚尹又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好,」太后輕輕地牽起了謝孚尹的手,低頭笑著對她說,「我們去看看陛下。」
同時攥緊了另一隻手的手心。
謝不逢雖然是太后親子,但兩人之間到底有跨不過去的十三年鴻溝。
太后也無法保證,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謝不逢。
宮裡雖未有什麼傳聞,但親眼見識過謝不逢有多麼瘋狂的她,不免有些擔心……
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對文清辭做出什麼不好的事?
假如真的這樣,那自己就算抵上這條命,也要想辦法讓謝不逢停下。
太后咬了咬唇,決定了決心。
「好!」和心事重重的太后不同,謝孚尹的眼睛不由一亮。
前幾日母妃不讓她去打擾哥哥,她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太醫署的兔子了。
小孩並不大懂「生病」的意義。
得知能去謝不逢那裡後,她既開心於見到哥哥,又有些期待能親手餵那隻兔子。
「明柳姐姐,」謝孚尹拉著太后的手,轉身向明柳說,「能準備些乾草給我嗎!」
謝觀止是未來儲君,一會見到謝不逢,自是有正事要說的。
最重要的是,假如謝不逢真的對文清辭做出什麼事,那畫面也不該讓謝孚尹看到……
擔心謝孚尹打擾到眾人談論正事,倒不如讓她去院子裡尋那隻兔子。
太后轉身對明柳點了點頭:「備一些給殿下。」
「是。太后娘娘。」
去往太醫署的宮道,從未如此熱鬧。
日光漸落,幾十盞宮燈漸次亮起,化作一條長長的火龍,點燃了這個傍晚。
一炷香的工夫過後。
太監尖利的嗓音,刺破太醫署的寂靜,將話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包括文清辭在內的,每一個人的耳邊:「太后娘娘駕到,衡王駕到,惠太妃駕到——」
第93章 營養液加更
文清辭頓了一下, 緩緩將筆擱到一邊,下意識朝門外看去。
而他身邊的太醫,卻仍有些呆滯地盯著書案上寫滿了字的紙張, 沒有從中反應過來,甚至完全沒有意識到, 太殊宮的大人物,今日竟齊聚於此。
——文清辭剛才對他說的那番話,太過驚世駭俗。
太醫說的「偷師」並非開玩笑或是說說便罷。
擔心文清辭真的不願留在雍都, 替謝不逢治好病便離開。
太醫便趁著每一次送藥的機會,和文清辭談論醫道,請對方為自己答疑解惑。
他不僅自己問, 且還將同僚的問題整理成冊, 拿來一起問。
前幾日,宮外有位三品大員腹痛難忍、噁心嘔吐, 在家臥床不起。
宮中太醫前去看後, 開了幾副藥都沒太大用。
這便只好拜託他,將記錄及其詳細醫案,拿給文清辭看。
在太監的通報聲傳來之前, 文清辭剛剛在紙上寫下「膽腑鬱熱, 結石盤踞」的診斷。
同時在以柴胡為主的仲景方上增加劑量,開了第一劑藥。
至此, 一切還算正常。
開完藥後,文清辭補充了一句:「用此方, 可以緩解腹痛, 體溫也會逐漸正常, 但並不能根治疾病。」
「那要如何才能根治?」年輕太醫不由追問。
文清辭停頓片刻回答道:「必須將膽囊切除。」
「切, 切除?!」
這位同僚, 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
這種玩笑可是開不得的啊!
經歷漣和一事,他雖然已經大部分人一樣,逐漸接受了剖解屍體探查病因的方法。
但這並不代表他能接受從一個活人的身體裡取出器官的事……
就算將倫理綱常丟到一邊。
開膛破腹之後,人還能好好活著嗎?
此舉究竟是救人,還是要命!
文清辭的話,在這個時代的人耳中太過荒謬、不切實際。
甚至稱得上瘋狂。
年輕太醫的後背驟然一涼,他忽然想起了那位被稱作「仙面羅剎」的文太醫……
現在看來,自己身邊這位或許不只是身形像他,就連做事也有幾分相似。
他下意識想要觀察文清辭的表情,卻被帷帽所擋。
但文清辭已經從他剛剛的語氣中,讀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並非玩笑,」文清辭一邊說,一邊將自己的最終診斷,珍重寫在了紙上。
自此,年輕太醫徹底呆立在原地,動都無法動彈。
直到太監的聲音自屋外傳來,文清辭輕輕拍拍他的手臂,壓低了聲音說:「走,出去迎駕。」
這是太殊宮的規矩。
「啊?」太醫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的他慌忙點頭,「好,好……」
語畢,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強壓下心中的不適,和文清辭一起向耳房外而去。
太醫署前院的人不多,此時所有人都走出殿外,彎腰候在了院邊。
傍晚的陽光,將影子拉得格外長。
站在文清辭身邊的太醫,在等候貴人前來的同時,不停地偷瞄身邊的人,企圖從文清辭的身上看出幾分異常,或是等待對方朝自己說,剛才那番話不過是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