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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們忽然反應過來,不只是表情,今天的慧妃,和她們一貫印象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慧妃南巡的時候,只帶了艷色的衣裳,因此今日仍穿著一身水紅。
但是她頭上卻不再配滿金玉,而只斜斜的簪了一枝花,再墜了根步搖。
兩人相遇的那一刻,慧妃忽然朝著蘭妃笑了一下,她淡淡地說:「伴君伴虎,希望蘭妃娘娘的運氣,能比本宮好些。」
她的語氣里沒有半分嘲笑與挑釁,而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蘭妃似乎也不意外。
她朝慧妃輕輕點頭:「承您吉言。」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跟在她們背後的宮女都愣住了,這兩位娘娘之間的關係,似乎不應該這樣好啊?
但來不及多想,幾人便已經加快腳步進了大殿之中。
進門的瞬間,蘭妃攥緊了手中的絲帕。
鬥了將近二十年,她知道慧妃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在太殊宮裡,慧妃的確不算是一個聰明人。
但是她原本的性格,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張揚、惡劣。
慧妃自然也想和蘭妃一樣低調、淡然,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出身,並不允許自己這樣做。
所以她索性拋下臉面,給自己爭取起了最大的利益。
慧妃自進宮之後,就一直在「裝傻」,她常常故意說一些不合時宜,卻又無傷大雅的話,並明明白白地暴露著自己的野心。
因為慧妃知道,太殊宮甚至雍都那些自詡「聰明」的人,都是不屑於與一個「花瓶」多計較的。
尤其是當今聖上這種既多疑,又害怕聰明人的皇帝。
有的時候在他面前表現得肆無忌憚一點,反而可以更直接地達成自己的目的。
事實證明,皇帝的確很吃她這一套。
慧妃方才的話,並不是挑釁,而是陳述。
皇帝身體不佳的消息,明面上無人敢提,但是背地裡卻是人人議論。
就連前陣子被幽禁的她,也有所耳聞。
因此慧妃並不覺得自己會落魄太久,就像她同樣不覺得,蘭妃的「結局」會比自己好一樣。
皇帝的不安,是不會這麼容易便消散的。
最近一段時間,就連整日無所事事的三皇子,都變得低調了許多,整天待在房間裡不出來。
他尚且如此,那麼一直被所皇帝厭惡的謝不逢,又能再過幾天安穩的日子呢?
……
文清辭穿書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
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不再刻意區分原主和自己。
知道藏在殷川大運河背後的故事,以及原主也對皇帝懷有殺心後,文清辭便對這位九五之尊生出了濃濃的厭惡。
他與皇帝說話的時候,不由分了好幾次神。
等文清辭回過神來的時候,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戰報的傷亡和人數上,接著不由皺眉說:「一將功成萬骨枯,這都是必然的代價……」
假仁假義。
你怎麼不自己去當這個「代價」?
放在幾個月前,文清辭大概不會多想皇帝的話,但是如今聽到這裡他便意識到,眼前的人大概已經憑他這套邏輯,「犧牲」過不少人了。
玉質香爐還在冒著青煙,此刻文清辭真是無比共情那些下毒的人。
「陛下,人已經到齊了,均在外殿等候。」賢公公快步走來,小聲提醒。
皇帝按了按眉心,將手上的戰報放到了一邊,他輕嘆一口氣說:「把他們都帶進來吧。」
「是。」
餘光看到文清辭想要收拾藥箱離開這裡,皇帝又慢慢揮手說:「愛卿且慢,你也留下。」
「是,陛下。」文清辭略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收拾好藥箱站在了下方。
現在的時間不會超過六點。
殷川大運河上的寒涼之氣,順著船隻的骨架一點點滲了上來。
文清辭的腿,冷得有些發麻。
一陣清風吹來,撩動衣擺緩緩撞在腿面上。
恍惚間就像是鬼魂,牽絆住了他的腳踝。
想到之後即將發生的事情,文清辭的手,不由緊緊地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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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發生的一切,如同夢境。
皇帝讓身邊的太監,宣讀了方才擬好的聖旨。
——京兆尹易貫軒貪污受賄、私賣官職,抄家流放。
二皇子越權調兵、辦事不力,罰入光成寺反省。
「光成寺」是前朝留下的幾大皇家寺廟之一,在本朝或許並不出名,這二十多年來,從沒有皇室成員去過這裡。
但它卻是一個反覆出現在前朝史書上的名字。
前朝雖然子嗣單薄,但單傳的卻也只有最後一代。
在此之前也發生過不少的奪嫡事件。
贏了的自然當了皇帝,而輸了的要不是死,要不就是被送入光成寺。
這座皇家寺廟位於深山之中,住在那裡與幽禁沒有任何區別。
而前朝的戴罪皇子們,大部分也都在這裡關到了死……
聖旨念完半晌,剛被帶到這裡來的謝觀止都沒有任何反應。
賢公公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催促道:「二殿下,還不快上來接旨?」
被點到名,謝觀止終於緩緩抬頭,無比不屑地瞄了這老太監和他手中的聖旨一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