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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謝不逢像是不知道苦似的,一口氣就將藥喝了個乾淨。
下一秒,他的眼皮又沉沉地合在了一起。
「別急別急。」文清辭趕忙收碗,替少年整理額頭上的絲帕。
太醫署專門煎藥的側殿裡沒有燒地龍。
在那裡面待了將近一個小時,文清辭的手早就被凍得冰涼冰涼。
感受到那股寒氣,正發燒的謝不逢下意識握住了他的手腕。
一點點涼意迅速順著指尖,向全身蔓延。
文清辭身上的苦香,莫名的令人放鬆,甚至於安心。
謝不逢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熟了。
「殿下放手,我要起來了。」
「殿下,呃……謝不逢?」
文清辭叫了好幾遍,少年始終沒有半點反應。
他試著將謝不逢的手指掰開,但是沒想到,對方的勁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大得多。
好巧不巧的是,臥房裡的燭火也在這一刻燃盡了。
文清辭的眼前一片漆黑。
「算了……」困極了的文清辭懶得再折騰,他輕咳了幾聲,認命般嘆了一口氣,直接趴在榻前沉沉地睡了過去。
太殊宮的煙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月光映在雪地,照亮了小院。
昏沉間謝不逢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睡夢中他又回到了肅州,在那裡尋到了一隻新的小羊……
柔軟,溫暖,又有幾分脆弱。
謝不逢緩緩用力,恨不得將它嵌入自己的手心。
這一次,絕不能再將它弄丟。
第11章
杜鵑輕啼,喚醒了屋內的少年。
謝不逢的燒終於退了。
昨晚發生的事,一點點從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正當謝不逢以為那不過是一場荒誕的夢時,手心中脈搏的輕跳,突然擾亂了他的思緒。
他屏住呼吸,緩緩側身向榻邊看去……
小桌上有個藥碗,而自己的額頭上,還輕輕地放著一條絲帕。
文清辭披著件大氅,斜倚在榻前,眉宇間透著化不開的疲倦。
他的腕被自己緊緊地握在手中。
竟就這樣睡了一整夜。
下一秒,謝不逢的指尖,忽然如被火灼過般,發起了燙。
……
又到了例行問診的日子。
文清辭和以往一樣,準時在寧和殿外等候。
與前幾次稍有不同的是,今天的寧和殿,好像格外熱鬧。
皇帝剛檢查完二皇子功課,還沒來得及讓他退下,三皇子的母妃又帶著他出現在了這裡,撲通一聲跪在了殿上,動靜大得將滿殿的宮女和太監都嚇了一跳。
皇帝也頗為意外:「許久不見,愛妃這是何意?」
他嘴上叫著「愛妃」,眼底卻透著股淡淡的不耐煩。
見狀,賢公公忙上前將人扶了起來:「哎喲,婉昭儀您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直接給聖上說便好。」
婉昭儀穿著件略微過時的檀色長裙。
身體正因緊張而微微顫抖著,整個人顯得無比侷促與不安。
一旁的三皇子,則滿臉的心虛。
婉昭儀深吸一口氣,輕輕搖頭說:「臣妾今日來找陛下,是因為……大殿下的事。」
「謝不逢?」皇帝用手指按了按太陽穴,「他怎麼了?」
「臣妾今日見三殿下在宮內仍戴著厚重的圍脖,故心生疑惑。上前仔細一看才發現……殿下的脖頸上,竟然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她的聲音不住顫抖。
「母妃……要不然,算了吧?」自知理虧,三皇子偷偷地拽了拽身邊人的衣袖。
兒子差點被人割喉,婉昭儀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請陛下明鑑!」說著,婉昭儀就要將三皇子的圍脖展開,讓皇帝親眼看看他的傷。
「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害怕衝撞聖顏,賢公公忙攔住了她。
御座上的人總算開口:「你說,這是謝不逢傷的?」
「對……」婉昭儀忍不住抹了抹淚,「三殿下給臣妾說,他只是好奇想知道大殿下是不是和傳說那樣,真的感受不到痛意,沒想這樣便激怒了對方,被大殿下所傷。」她的話語裡,已帶上了哭腔。
三皇子則始終像只鵪鶉似的畏畏縮縮跪在一旁。
胡說八道!
殿裡的聲音透過菱花門傳了出來,等在這裡的文清辭不由蹙緊了眉。
婉昭儀原本是一位樂女,她的性格稍顯卑懦,在宮裡一向沒有多少存在感
《扶明堂》里常常以「慈母多敗兒」,形容這對母子。
現在看來,這個形容還真是格外貼切。
三皇子那個小騙子,在母妃面前說謊。
他故意隱瞞了捕獸夾的存在,裝成了受害人的模樣,而他的母妃居然也信了?
見皇帝不說話,婉昭儀的視線,忽然落到了一旁還未離開的二皇子身上。
她無比急切地說:「陛下,當日二殿下也在場,您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問問二殿下——」
「哦?觀止也在?」
被點到名的謝觀止只好上前幫三皇子圓謊:「……是,父皇。」
聞言,皇帝臉色一沉:「把蘭妃和謝不逢給朕叫來。」
接著將冰冷的白玉扳指,重重地抵在了太陽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