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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體狀況恢復還算不錯,說話時的中氣也恢復了大半。
今日蘭妃穿著一身淺紅色的宮裝,更是將氣色襯得格外好。
此時的太醫署有兩個太醫令。
禹冠林年事已高,怕是不能離開雍都,跟著一起南巡。
故而「出差」的這個活,只會落在文清辭的身上。
只不過這件事暫時還沒有正式對外通知。
文清辭也不太明白,一向非常謹慎的蘭妃,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
他停頓片刻,只好笑著點了點頭:「或許如此。」
此時診脈已經結束,文清辭的藥箱也收拾了大半。
「……殷川大運河。」蘭妃拍打嬰兒的那隻手忽然停了下來,她抬頭向著殿外看去,語氣也突然變得複雜起來。
文清辭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
蘭妃或許是因為這條運河,想起了自己的父兄。
難怪她剛才的表現稍有異常。
輕輕嘆了一口氣後,蘭妃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不妥當。
她垂眸看了懷裡的小公主一眼,再次將視線落在了文清辭的身上。
這回蘭妃終於恢復了往日的樣子,她與文清辭寒暄道:「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文先生家所在的松修府,也在那附近。」
「是的,」文清辭點頭道,「的確在那裡。」
「那若是有空,文先生也可以回去看看了。」蘭妃笑著說。
聊了兩句,文清辭便已經將藥箱收拾好了。
他正要走,卻被蘭妃攔了下來。
「文太醫請留步,」蘭妃將懷裡的小公主交到奶娘手中,對文清辭說,「本宮這正好有些明前新茶,飲上兩杯再走吧。」
「是啊,文太醫,今日天色正好,不如藉此機會休息休息。」站在一邊的貼身宮女明柳也挽留道。
說完,蘭妃又看了小公主一眼,並隨口道:「孚尹這幾日又長胖了。」
皇帝似乎很喜歡這位小公主。
不但給了蘭妃很多封賞,甚至剛一出生,便給她賜名「謝孚尹」。
這個名字取自成語「孚尹明達」,原是用來形容美玉的。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文清辭忽然想到,二皇子的名字叫做「觀止」,三皇子叫「引商」。
這些名字似乎全部來自成語。
那麼照此推斷……難不成謝不逢的名字源於「生不逢時」這個詞?
想到這裡,文清辭的心中,不由又替他生出幾分不甘來。
但願是自己想錯了。
還沒等他想好應該怎麼拒絕,一邊的小太監便笑盈盈地將文清辭剛整理好的藥箱接了過去,放在了一邊。
見蘭妃這樣挽留,文清辭也不好再拒絕。
「那臣便叨擾了。」文清辭坐在了一邊的小案旁,同時笑著向另一邊的謝不逢點說,「殿下再等等臣吧。」
「好。」剛剛隨文清辭一起起身的謝不逢也重新坐了回來。
按理來說,謝不逢的傷早就已經養好。
他應該回自己的玉光宮才對。
但不知怎麼回事,少年卻一直不提這件事。
文清辭一想到謝不逢搬回去之後,自己送飯還要多花些時間和工夫,便也就隨他去了。
這段時間過去,文清辭也已經摸清楚,謝不逢在宮裡的的確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透明人。
沒人介意他住在哪裡,更沒人在意他去了哪。
意識到這件事後,文清辭每一次來蘭妃這裡,都會大膽將謝不逢帶上。
蕙心宮的宮女將新茶端了上來。
淡淡的茶香溢滿宮室,不由令人心平氣和起來。
文清辭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正在此時,一陣輕風拂來,驚動了屋檐上掛著的鈴鐺。
聽到那陣輕響,被奶娘抱在懷裡的小公主忽然咿咿呀呀地說起了什麼。
蘭妃和明柳一起圍了上去,接著便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了過來,在懷裡逗弄。
蕙心宮裡的氣氛,一時間變得無比。
文清辭忍不住偷偷向謝不逢看了過去。
少年正在喝茶,他面無表情,好像對這裡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謝不逢三歲就被送出了皇宮,那時他年紀實在太小。
因此他無論是對自己的生母蘭妃,還是當年將他養了三年的太后,都沒有留下一點印象和感情。
原著里的謝不逢,到最後對蘭妃也只是尊敬而已。
《扶明堂》講到蘭妃成為太后便完結了,後面發生的一切,僅用幾句話短短總結。
其中形容謝不逢的那一句便是——孤家寡人。
看書的時候,文清辭對這句話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
可是認識謝不逢之後,他卻再也無法忽視。
……文清辭不想眼前的少年繼續孤單。
自己死遁之後,宮裡能陪他的人,應該也只有蘭妃和小公主了吧?
想到這裡,文清辭將手中的茶盞放了下來,下意識地朝蘭妃和她懷裡的小嬰兒看去。
不知什麼時候,小小的謝孚尹又哭鬧了起來。
蘭妃哄了半天,也不見她安靜下來。
兩人的視線正好與半空中相遇。
蘭妃朝突然文清辭笑了一下,想到什麼似的說:「文先生可是我們小孚尹的救命恩人啊,不如您試試抱抱她,說不定她便不哭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