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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離開得匆忙,身上除了藥箱與一點銀兩以外,什麼也沒有帶。
安頓好文清辭後,宋君然馬不停蹄地到周圍採買。
這個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的傍晚。
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除了街道上的青石板隱約還留有水跡外,剩下的一切,已不出一點暴雨來過的痕跡。
富洮不大,只有幾條街道。
宋君然買了幾身乾淨的衣服,沒有再多停留,便回到了客棧。
這一路上雖然有蓑衣遮擋,但是文清辭的衣服還是濕了大半。
奔波一夜,他的頭也有些昏沉、麻木。
文清辭在客棧中泡了個熱水澡,換好衣服後便不敵困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
夢中,他又回到了雍都。
一會看到少年時的謝不逢被侍衛壓著跪下,等待自己餵藥。
一會又看到他騎著戰馬,伴著陣陣歡呼,穿過北地長原鎮的街巷,朝戈壁上而去。
再過一會,文清辭竟然……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點點紅痕。
這場夢,異常紛亂。
……
「你們想幹什麼——」
「這層房間我已全部包下,怎有人不請自來?」
「……官府的人?哦,官府的人就可以不講道理了?」
宋君然的聲音穿透木門,隱隱約約地傳到了文清辭的耳邊。
起初文清辭以為自己還在做夢,但在費力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他耳邊的聲音竟變得愈發清晰。
「我再說一次,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人。」宋君然的語氣,已有些不耐煩,像是開始趕人的樣子。
師兄在和誰說話?
文清辭迷迷糊糊想到。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順著床幔的縫隙向外看去。
有幾道陌生的身影,映在了花窗上。
外面的光有些許刺眼。
……自己似乎已經睡了一整晚,現在已是次日的清晨。
猶豫了一下,文清辭緩緩起身,換好衣服並重新戴好了放在床邊的帷帽。
門外的人越聚越多,單憑影子判斷,似乎已有十幾個之多。
官兵們查過別處後,通通聚在了始終沒有開門的這裡。
宋君然還在大聲地與他們爭論著什麼。
……師兄平常說話從不如此大聲。
今天這是怎麼了?
文清辭頓了一下立刻意識到,外面的人都是奔著自己來的!
宋君然所以這麼大聲,就是為了將自己叫醒。
這一下,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文清辭立刻轉身,向著窗邊走去。
剛將木窗推開他便發現——街道上不知什麼時候已滿是官兵,現在這裡怕是連只蒼蠅也難以飛出。
這陣仗未免有些太大。
文清辭的心臟忽然一緊。
「……吾等只是奉命行事,望您配合。」門外人的聲音里,已有幾分不耐煩。
話音落下之後,他直接擺手對店家說:「不必多說,直接開門。」
「是,是……」
接著,門外便生出了一陣金屬輕撞的脆響。
應是店家在尋找鑰匙。
正在此刻,房間內終於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算了,生死有命。
文清辭長舒一口氣,索性心一橫直接開口:「不必麻煩了。」
離開時思緒紛亂,但走到半路文清辭就想起:謝不逢是能夠聽到人心中惡念的……
不用猜便知,師兄對謝不逢絕對沒什麼好印象。
宋君然早就在謀劃逃離,而謝不逢可能也早早自他的心中,聽到了全部的計劃,並且知道自己與師兄計劃在何處停留。
他貴為一國之君,按圖索驥去找兩個人,對他而言還不簡單?
文清辭的聲音清潤中略帶沙啞。
客房外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門便被人從內緩緩推了開來。
一個身著白衣,頭戴帷帽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外面的人當下愣在了原地。
……這人的打扮,似乎和描述的一樣?
師弟怎麼出來了!
宋君然也在瞬間攥緊了衣袖,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沒關係,沒關係……
他反覆告訴自己,這群侍從武功非常一般,雖然已經找到這裡,可是單憑輕功,自己和師弟就能將他們擺脫。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著紺色勁裝,身配長刀的侍從,突然快步從走廊的另外一邊走了過來。
他的腳步聲聽上去有些慌亂。
和周圍這群富洮當地的官兵不同,來人是與謝不逢一道,從雍都去往漣和的侍從之一。
相處這麼多天過後,他只用一眼認出了兩人。
來人先愣了一下,接著忽然快步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地,顫抖著聲說道:「二位先生,在下找你們很久了!」
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他立刻咬牙抬頭,艱澀道:「實不相瞞,陛下他……陛下他舊疾復發,情況恐怕,恐怕不大妙。」
謝不逢,舊疾?我看他可比我師弟健碩一萬倍!
真是連藉口都不會找。
「呵?」聽了他的話之後,宋君然立刻不屑道,「別騙我,我可告訴……」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文清辭打斷:「你說陛下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