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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剛落下,還不等文清辭拒絕,蘭妃就叫奶媽將小小的謝孚尹抱了過去。
蘭妃向來是一個將事情分得很清的人,她雖然依舊想不通文清辭到底是為什麼進太殊宮的,但是經歷了上次的事情以後,她已經徹底將眼前這個太醫,當做了自己和女兒的救命恩人看待。
奶娘三兩步便走了過來,說著便想要將小公主放到文清辭的懷裡。
文清辭:!!!
等等,我是真的沒有抱過小孩!
這小小的一團,竟然令文清辭有些害怕。
他表面上強裝鎮定,視線卻下意識落到了謝不逢的身上。
眾人忽然聽文清辭笑了一下,並略帶遺憾地說:「臣手臂有些無力,恐怕不敢抱公主。」
「……啊!」明柳小聲驚呼了一下。
她才想起,前陣子為了止血,文清辭的手臂被繃帶強束了好久,後面便出現了無力的症狀。
蘭妃的臉色也隨之一變。
……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戳到了文清辭的痛處?
然而就在眾人緊張的時候,文清辭卻如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的謝不逢:「不如殿下來試試,您是孚尹公主的親哥哥,說不定您抱她,她就不哭了呢。」
文清辭的語氣總是那麼溫柔,帶著安撫人心、叫人平靜的力量。
他的話音落下,恍惚間奶娘竟然忘記了有關謝不逢的傳聞,只覺得對方是一個普通的哥哥。
她不由彎腰,小心將小公主放到了謝不逢的手邊。
「殿下,抱抱她吧。」文清辭輕聲說。
鬼使神差的,謝不逢緩緩將謝孚尹接到了懷裡。
剛出生不久的小嬰兒渾身軟軟的,像是沒有骨頭似的。
少年屏住了呼吸,胳膊像是被凍住般僵在了這裡。
他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會將懷裡的小嬰兒弄疼。
謝不逢的確小心,可他畢竟從來都沒有抱過小孩,動作很是生疏,看上去也有幾分危險。
見此情形,坐在他身邊的文清辭也湊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謝孚尹,笑著說:「小公主的眼睛很美,也是琥珀色的,與殿下一樣。」
……和我一樣嗎?
謝不逢一向都是討厭小孩的,可是聽了文清辭的話後,卻突然覺得懷裡的小孩都變得順眼了起來。
動作和目光,隨之多了幾分罕見的溫柔。
坐在小案前的人沒有看到,不遠處的蘭妃忽然紅了眼眶。
自謝不逢有記憶起,他身邊便只有一群負責看管他的侍衛,沒有任何的家人和朋友,在此環境下長大的他,情感方面本就與常人不同。
可是蘭妃,卻是永遠也忘不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
她對謝不逢怎麼會沒有感情?
她只是一直沒有任何機會,將它表露出來罷了。
眼前這一幕……恍惚間竟然讓蘭妃生出錯覺,自己似乎只是一個普通母親,而謝不逢也從來不是什麼妖物。
過去好一會,被哥哥抱在懷裡的謝孚尹還在大聲哭鬧著。
見此情形,身為醫生的文清辭也不由自主地湊了過來,輕輕地碰了一下小公主的額頭。
還好,不是發燒之類。
剎那間,熟悉的溫度與苦香一起向朝這裡襲了過來。
關心小公主健康的文清辭,只知道小小的謝孚尹忽然不哭了,此時正眨著眼睛看自己。
他並沒有發現,少年的耳根,不知道什麼時候因為自己靠近的動作,紅了個徹底。
第29章
雍都的春, 總是一閃而過。
前幾日空氣里還是透骨的寒意,今天竟連風都變成暖的了。
直到走出蕙心宮,小嬰兒枕在手臂上那柔軟又脆弱的感覺, 依舊沒有散去。
而謝不逢閉上眼仿佛就能……想起文清辭湊近的感覺,以及嗅到那股熟悉的苦香。
一陣暖風吹來, 撩起了少年烏黑微卷的長髮。
謝不逢下意識向身旁看去。
確定月白色的身影仍在那裡後,他終於想起抬手,將長發撩至耳後。
直到這時少年終於意識到。
自己的唇邊, 不知何時漾出了一抹陌生的淺淺笑意。
*
衛朝的首都雍都位於北方,按照常理來說,殷川大運河是修不到這裡的。
但是十餘年前, 謝釗臨硬是讓大運河延長一段並繞了個小彎, 修到了雍都郊外,與繞城而過的雍水相連, 以彰皇城之威。
這一段耗資無數, 工期也因此延後了好幾個月。
兩個月後,南巡的日子到了。
文清辭果然如那天蘭妃說的那樣,隨聖駕一道而行。
穿書之後, 文清辭還沒出過這麼遠的門。
因而一路上, 他便忍不住四處多看了幾眼。
雍都城郊的渡口,早在前幾夜就擠滿了人。
上回封禪, 莊嚴肅穆。
官道兩邊甚至還拉起了厚厚的帷帳,尋常百姓難以接近。
但這一回卻完全不同了。
當今聖上有賢德之名, 在大多數人眼中, 他平素的為人處事也很親民。
殷川大運河是謝釗臨登基以來建立的功業之一, 當初修建時便說是要「連通南北、與民方便」。
因此這一回, 皇家特意沒有在渡口撐帷帳, 專程與民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