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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抬手,一點點將帷帽纏落。
白紗蹭著文清辭的面頰,滑落、墜地,發出一陣輕響。
那張面孔,終於徹徹底底地暴露在了簾後人的眼前。
鴉羽般濃長的睫毛,正隨著文清辭的喘息而輕顫,
細直的鼻樑下,是泛著一點淺紅的薄唇。
……額間的硃砂,還是那樣的鮮紅。
珠簾背後早已適應了黑暗的人,正無比貪婪地用視線描摹著他的面龐。
下一秒,文清辭那因無力而垂在身側的左手,忽然被人輕輕地牽了起來。
十指曖昧交纏。
「——放手,謝不逢!」
文清辭終於忍不住,叫出了那個名字。
然而不等他擺脫,珠簾背後的人就突然用力,文清辭也隨之失去重心,向前傾倒。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墮入了冰冷的懷抱之中。
這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
寬大的手掌,緊緊地貼在文清辭腰後。
徹底切斷了他的退路。
兩人的胸膛,也隨之貼在了一起。
此刻,文清辭不但嗅到了龍涎香,甚至還透過薄薄的衣料……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對方胸膛上的肌肉起伏。
以及冰冷的體溫,和快到不正常的心跳。
亂了,一切都亂了。
文清辭的耳邊只剩下了混亂的呼吸。
一時之間,他竟分不清這呼吸聲究竟是屬於自己,還是屬於謝不逢?
沉默不知多久。
謝不逢終於如回應一般,貪婪地念起了他的名字。
「文清辭。」
「清辭,清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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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輕輕顫了兩下。
文清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適應了黑暗的他終於看清——原來謝不逢就坐在珠簾背後。
方才的一切,通通發生在他的呼吸之間。
謝不逢沉默注視著自己向他走來。
注視著自己……落入他的懷中。
下一刻,謝不逢突然鬆開了文清辭的左手。
也不等他緩一口氣。
謝不逢的只手又滑至腿窩,將他托抱了起來。
等文清辭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斜斜地坐在了謝不逢的腿上。
「……」
文清辭耳邊,「嗡」一聲響了起來。
大腦也在這一瞬間空白。
來時的計劃和打算,全在此刻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恍惚間文清辭意識到,自己明明要比謝不逢年長近六歲,可是此時竟被他如抱孩子般,輕鬆擁入了懷中。
謝不逢的手臂結實有力。
……他早已不再是初遇時的少年。
他是一個成年人。
一個……有欲望的成年人。
「陛下,請您放開我!」文清辭咬牙厲聲道。
然而因為這詭異的姿勢,開口之後,就連文清辭自己都覺得他的聲音里滿是心虛。
果然,謝不逢並沒有聽他的話。
已不再是少年的謝不逢輕輕將下巴,搭在了文清辭的肩上。
他搖了搖頭,如呢喃一般在文清辭的耳邊說:「不。放開你,你便會走。」
低沉的聲音,如紗從文清辭的心間掠過。
說話間,謝不逢的額,也自文清辭的耳垂上蹭了過去。
文清辭的身體,隨之輕輕顫了一下。
這時他突然意識到,不同於冰冷的體溫,謝不逢額頭正散發著高熱。
他發燒了嗎?
文清辭的聲音不由自主變柔了一點:「陛下,先放開我。」
「……我回雍都,就是為了給陛下診病。陛下不放開我,我還怎麼把脈?」
「請陛下放心,臣不會……不告而別。」文清辭咬了咬牙說。
「真的?」
「千真萬確。」
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之後,謝不逢終於依依不捨地鬆開了手。
他將唇貼在文清辭的耳邊,輕聲道:「好。」
文清辭不由鬆了一口氣。
重獲自由之後,已經逐漸適應了黑暗的他,側身向一旁看去。
接著快步走向燭台,點燃了燈火。
一點搖曳的暖黃燭光,不足以填滿整間宮殿。
卻為這裡平添了幾分曖昧。
叫人的心神也隨著燭光一起搖晃。
謝不逢坐在榻上,緩緩抬起手腕。
文清辭頓了一下,隨之將手指放了上去,接著屏息凝神,為其診脈。
自始至終,他都未曾抬眼看謝不逢一下 。
文清辭一心為醫二十年,把脈的方法已經刻入他的骨髓,化為本能。
手指搭上去的那一刻,文清辭的心便靜了下來。
不過十多秒後,文清辭便確定,謝不逢的身體的的確確出了問題。
但是他的脈象極其複雜,文清辭花了許久,才察覺出規律所在。
……指下脈搏不斷止而復作,如雀啄食,接著又如蝦遊伴躍。
簡直亂得不成樣子。
文清辭緩緩蹙緊了眉。
恢復了記憶的他,絕不是好騙的人。
按照文清辭的經驗判斷,謝不逢並不是病了,而是中了毒。
最重要的是,依他手腕上雜亂無比的脈象看,謝不逢中的毒絕對不止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