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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少能見到他真正發自內心笑的一天。
馳騁天際的雄鷹,不該被折斷翅膀關在牢籠。
「殿下……」曦知看見女子臉龐滑下一道清淚。
她抬手拂去,「無妨,初次結親,喜極而泣。」
誰是誰的棋子,誰是誰的走狗,前路未可知,昭瓊望向手腕上的青青玉鐲。
那是薄眠送給她的定親禮物,他說在許多許多年前他就見過她,許多許多年前就想將玉鐲套在她的手上。
薄眠進屋時見到了沈序,他背對他站在方黑桌前端詳著自己在外搜羅來的奇珍異寶,諸如筆筒,小夜明珠。
「阿序,」他親切地叫,「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公主邀請知知赴宴,我只是陪同。」他捏了捏夜明珠,「成色不錯。」
「過獎,我看到你送的觀音像了。」薄眠表情平靜,「可惜,無法遂願。」
沈序看了看他的腿,沒有說話。
薄眠為自己倒了一盞酒,感嘆:「你知道嗎,十多前的某一天,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娶到她。」
「因為身體殘疾,我的童年很陰暗,毫不誇張地講,就和臭水溝里的老鼠一樣,過街人人喊打。我憎恨所有人,也不相信有誰能解救我。」
「我和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格格不入,不管老少男女,他們欺侮我,踩著我的傷腿,咒罵我就是個廢物。」大力握著輪椅扶手的手臂青筋暴起,男人將牙咬得咯咯作響,「是啊我就是個廢物,廢物都能執掌晉陽,廢物都能把他們全部殺光,他們連廢物都不如。」
「其實只要一點點的好,只要他們把我當普通人看待,我一路一路地爬,殺了多少人,陷害了多少人我自己都記不清了。沈序,你能懂我的感受吧,我一直覺得我們應該是一樣的。」薄眠的眼裡閃著病態的光,近乎偏執瘋狂地張開手臂,「我之前聽說過你的一些事情,八歲到十四歲你的父母和弟弟對你做的那些事,沈序你應該恨的吧。」
「說起弟弟,」他嗬嗬地笑,「說起弟弟,你是不是猜到了我也在那個計劃之中……」
他話沒有說完,沈序已暴戾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俯身僅和薄眠一息之距:「薄眠,我勸你即刻閉上你的嘴,今日是你大婚,我答應過知知,別逼我動手。」
對視之間火花四濺,薄眠沙啞著聲音:「怎麼,打算瞞一輩子?你殺的人不比我少,病不比我輕 ,我可不相信從小在死人堆里長大的孩子會是個正常人。」
他按住了他脖子上的動脈,隨便再用點力就能令他暴斃。
薄眠不害怕,他從沈序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是,他是個卑鄙小人,他只會威脅別人,從中取得快感。
「我這輩子最恨別人侮辱我,瞧不起我。」他說,「沈序你呢,晚星在那一刻應該將真相和盤托出了吧,背叛的滋味如何,我早就提醒過你,人性本惡,沒有人會無條件地站在你的身側,包括那個什麼,林曦知?你以為她會永遠喜歡你麼。」
「你是第一個說她喜歡我的人,就連我自己都不敢保證。」沈序突然諷笑,鬆開了掐著他的手,薄眠眼中滑過一瞬失落,「薄眠,我現在覺得其實你一點也不可恨,只有可憐,迫切地尋求著同類,看到他們的不幸就好像能夠減輕你一時的痛苦,真是可憐又可笑。」
「你根本配不上昭瓊,你不會對她好,你只會向她施加負面的情緒和你對人性最醜陋的理解,她活在你的陰霾里永遠都不會快樂。」
配不上配不上……
薄眠捶著自己的雙腿,這樣的話他聽了無數遍,有人說他這樣的人求娶昭瓊就是利益所驅,一個天下艷羨的女人,怎麼會下嫁給他。
表面上假惺惺地說著天作之合,神仙眷侶,背地裡戳著他的脊梁骨。
當了主公又怎樣,大權在握又怎樣,一輩子都站不起來,甚至無法和自己的妻子並肩。
他被人詬病不要緊,昭瓊不行。
「我是天下唯一和她相配之人!」他歇斯底里地大叫,「我娶她,從來都沒有存什麼骯髒的心思,也不是為了她什麼天下第一,弄月美人的頭銜,他們怎麼說都可以,獨獨不能曲解我對她的感情!」
說到最後,竟隱隱帶了哭腔。
還要怎麼做,讓他當皇帝嗎,這樣就不會有人再說他配不上她了嗎。
沒有用的,歷史上怎麼會存在一個瘸腿皇帝呢,可憐又可笑,他說的真沒錯。
「沈序,」他收斂了失態,「我們不說這個了。」
好歹今天是他大喜之日,總不能叫昭瓊也牽連進鬧劇,平白害她丟了面子。
今日也是她最重要的日子。
想到這裡,薄眠的笑容明朗起來:「沈序,我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兩大主公的會面,天下共主之二。
「說。」沈序隱藏在陰影里,斜睨著他。
「有興趣和我同盟,攻下宣州嗎?」他微微笑。
宣州,天下四分勢力中最薄弱的一方,但它地理位置獨特,易守難攻,沈序轉著扳指:「同盟?你又在打什麼算盤。」
「豈敢,你我都深知,宣州一日不破,大靖局勢便會同死水一般僵持,難有變革。你出兵,我出宣州布防圖,攻下之後我也不要城池。」
沈序古怪地打量他。
「岳父是皇帝,我不好明目張胆地威脅,反正你對靖帝新仇舊恨積怨已深,又全殲了他的援軍,此時不造反更待何時。」薄眠道:「宣州我拱手相讓,你覺得如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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