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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這個身份的威嚴和貴姿。
到底是誰。
「你是她的親哥哥,」他近乎危險地審視著林翊:「如果當不好,就把她給我。」
林翊的瞳孔逐漸放大。
沈序鬆了手,神色恢復如常。曦知立在原地耐心地擦臉擦眼淚,興許是沒有注意到。他去牽她的手,女孩無知地抬頭問:「哥哥呢?」
他不回答,牽著她回家。
曦知沒什麼力氣了,走路都是虛飄飄的,沈序抱她坐在床上。
她臉色很差,手一直是冷的,添了幾件衣服都沒用,沈序烘好了炭盆,火光映照著兩人的臉,她的眼睛也熠熠閃著光。
「我想……」曦知的聲音細如蚊蚋,「我想賺錢,去贖哥哥。」
「好,」沈序朝她笑了笑:「我陪你。」
你真好。
曦知來不及說,眼裡的火光逐漸熄滅。
一切天旋地轉,昏迷前的最後感覺是被他幾乎失態地摁進懷裡。
「什麼時候發的高燒。」
第009章
陳敏猜到他會回來,女子翹著腿好整以暇地坐在小桌邊呷茶。
另一隻手掂量著錦繡紋案的錢囊,斜眼瞟他。
林翊跨過檻子,立定,毫無波瀾地直視前方。
她哂笑:「你還真有膽子。」
說罷,林翊胸口一疼,茶杯重重砸向了他的左胸,滾燙的茶水四濺,滲進布料。
陳敏仍不解氣,小桌上的瓜果碗盆悉數朝他劈頭蓋臉地砸去。林翊不躲,任憑汁液順著線條輪廓滑下滴落,狼狽不堪。
「你不就是為了它麼,」錢袋裡的銀子嘩啦啦散在桌面:「我還沒結你一個月的工錢呢,累死累活苦一年都沒有在我這兒一月賺的多,沒拿到錢你根本不會走的,對吧。」
「有時候我也挺好奇,你真的那麼缺錢麼?」
少年的眉角略微鬆動。
「是。」他淡淡答。
林翊六歲時,母親生下了妹妹。那時他年紀小又未經啟蒙,對親情的概念尚且模糊,只知道搖籃里的小娃娃總愛勾他的手,朝著他笑,很可愛。
母親常常抱她坐在台階下,哼著曲子哄她入睡。夜裡清冷,總好過滿屋的酒氣和謾罵,母子三人相互依偎著等待來日的天光。
印象里母親長髮及腰,性情溫和,是村里一等一的大美人。從前父親也很愛她,直到他貪上了酒和賭。
母親的衣服愈發老舊,嫩白的柔荑愈發粗糙,明珠蒙上了灰塵,被淡忘在無名的角落。
她引以為傲的長髮變成了父親毒打她的利器,即便是在母親剛生下妹妹不久。
「又多了張嘴吃飯。」他的語氣滿是厭惡和鄙夷,「老子可養不起,掐死算了。」
「養不起就別生啊!」那是小林翊第一次同他頂嘴:「還不是你強迫母親……」
他沒說完,父親便掄圓了手扇他一掌,他下的手可真重啊,霎時兩耳發鳴。
妹妹在哭,母親也在哭,而他拿著錢賭,揮霍,逛青樓,博紅顏一笑。
他最後見到母親的一天,村裡的嬤嬤在苦口婆心地勸她。
「走吧,就算做煙花女子也比留這兒強。憑你的樣貌,這輩子不該是這個命。」
「罷了,」她笑道:「我還有一雙兒女,我認命。」
我見過他愛我的模樣。
小林翊下山回村時,天陰沉沉的,家門口圍滿了人。
他們看著自己,嘆息同情悲哀。
父親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嘴裡喃喃:「還敢去做煙花女…煙花女…我砍死你…」
他被官府押走了,而母親永遠蓋上了白布。
唯一的妹妹被村民塞進了小林翊的懷裡,她不哭也不鬧,勾著他的手。
父親被送上斷頭台的時候,林翊就站在人群里。
刀落,從此他只剩曦知一個親人,曦知也只有他。
兩人住在原先的老房子裡,可是那裡的血腥味好像怎麼也去不盡,曦知每晚都哭,他唱的蹩腳的搖籃曲卻總不及母親的十分之一。
曦知四歲時,村裡的小孩笑她窮,風一吹就倒,肯定天天在垃圾里找吃的。
林翊氣得挨個揍了一遍,換來更多的嘲諷和奚落。
他買不起曦知心心念念的手環,每每經過,看到妹妹羨慕的目光,口是心非地說著「我不要」,他就無比地難受。
後來,他帶著她離開了生活十幾年的村莊,用自己所有的錢買了牧雲村一所偏僻的房子,重新開始生活。
那不是父母留下的遺產,是哥哥騙你的。
知知是我的公主,我一定要給她最好的,他忘不了她看向手環時遺憾不舍的目光。
他缺的從來不是錢,而是給妹妹的承諾。
就像母親一樣,她這輩子不該是這個命。
——
村裡的大夫沈序能請的都請了,七月也跑過幾趟送來幾副藥。
「不必擔心,知知身子弱。」她道:「換季著涼的話很容易發燒,多調理休息便可,你不用…過分緊張。」
沈序壓根看都沒看她一眼,眸光鎖著床上熟睡的女孩,疏離地頷首:「多謝梁姑娘。」
曦知睡得不踏實,老是要蹬踹被褥,沈序擰好了濕毛巾敷在她額頭上,又彎腰掖實被角。
「熱。」她打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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