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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桂花樹亭亭如蓋, 一同她掉落姻緣石的那天, 和他一眼萬年。
她是個愛哭的姑娘, 可到了真正關頭,眼淚卻一滴也落不下來了。
不能哭,不能在這個時候哭。
她及笄了,已經長大了。
又是一道驚炮,天空被灰霾沉沉覆蓋,曦知迅速收拾好東西,離開前最後看了一眼她從小到大生活過的地方。
這裡築滿了歡聲笑語,溫馨回憶。
還有那個頎長清瘦的影子。
「別看了。」林翊殘忍地強迫她扭頭,「我們去和鍾大娘匯合。」
如果是做夢就好了,她邊跑邊想。
桂花樹紛紛飄落瓊玉,在戰火的歌聲中走向它生命的終點。
美好如斯,易逝難留。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晉陽軍隊便從後山攻入了村莊,為首的正是讓夏鶯委身的男人。
「將軍,」士兵抱拳,「主公那急缺人手,我們不去加入主力軍反而來這裡,會不會有些不妥。」
「儘快完事就好。」他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全部殺光,一個不留,再一把火全燒了,根本花費不了多少時間,結束再去同主公匯合。」
「是!」
軍隊兵分三路,開始血腥的屠殺。
陳敏跟在他身後,望著這人間煉獄,滿意地笑出了聲。
可惜,笑聲在喉嚨里只發出難聽刺耳的咕嚕聲,男人轉頭看她:「夏鶯呢。」
陳敏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猖狂不到半會兒,她被男人狠戾地攫住脖子,女人瞪大眼睛死命掙扎,聽他說道:「別忘了我和你的交易,找不到夏鶯獻給本將軍,本將軍殺了你們陳家全族陪葬!」
他棄之如敝履,女人被隨意地丟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牧雲村陷入了一片火海,人們四散而逃,約莫還有幾百人聚在村口,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根本鬥不過手持刀槍的士兵。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逃也不知該往哪兒去,只好在原地干著急。
男女老少全都亂成了一鍋粥,有人跪地祈禱,有人聽天由命,安心赴死。
唯獨沒有人反抗。
「鍾大娘哎,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喲。」王婆哭喊連天,「我才剛抱了孫子哩,我還不想死啊。」
剩下的人也附和著她哭嚎。
晉陽士兵的包圍圈將近,快沒有時間了。
七月攙著她的老爹,怒吼醒了眾人。
「不想死就找機會生!誰說沒地方可以逃了,去梧州不可以嗎!」
梧州……幾百人面面相覷,「就是梧州和晉陽在開戰啊,你讓我們去梧州,這不是往火坑裡跳嗎……」
「你就那麼確定梧州一定會淪陷?」曦知突然道,女孩聲音軟軟糯糯的卻如有千鈞,足夠擲地有聲。
他們沉默片刻,王婆的兒子道:「梧州的主公只是一個黃毛小兒,他有什麼能耐,對上那老奸巨猾的晉陽主公還不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才不是。」平日性子溫吞的姑娘一時來了氣,杏眼圓瞪著他:「梧州主公是很厲害的人,他一定能贏。」
行鳶也顫巍巍發聲:「我聽說梧州主公年紀輕輕就被親封冠軍侯,如果沒有本事,也不可能這么小就執掌梧州吧。」
「我們牧雲劃分在梧州境內。」林翊道,「王兄你的意思,難道是要投奔晉陽去了嗎?」
王德景憋紅了臉,一時無言以對。
鍾大娘沉吟:「也好,大家各有各的選擇,想同林翊他們投奔梧州的就去左邊,願意跟著王德景投奔晉陽的就去右邊。」
人群竊竊交流過後,還真就自覺地分出兩波。
曦知很意外,因為願意跟著他們去梧州的僅僅只有寥寥一百人。
大多數村民都選擇了眼前的苟且偷生,王德景挺直了腰背,得意道:「看來大家都是有眼睛能分辨是非的,知道誰可靠誰不可靠。」
「你!」曦知氣得不行。
「算了。」林翊拉住她,「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王德景領著浩浩蕩蕩的人群離開,王婆抱著正酣睡的小孫兒,嘴裡哼唱著童謠,期冀著奔向無知的未來。
剩下一百個愚笨的人在他們眼裡不過是苟延殘喘,正值妙齡的少女搖搖頭,跟著大流走。
她回頭望了一眼立在風中的林曦知。
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女子,馬上就要香消玉殞了。
那一百人沉默著,七月扶著她爹爹,成衣店的戚娘子帶著她的小女兒,鍾大娘挽著丈夫村長的手臂……
曦知深吸一口氣,「村口應該被晉軍包圍了,我們要突圍出去,才能順利抵達梧州。」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他們赤手空拳去闖,怕是只能噹噹炮灰。
「我,我有辦法!」行鳶舉手,「陳府!縣公府私藏了火彈還有刀槍,全在兵器庫里。」
「放手一搏吧。」林翊咬牙,牢牢牽住曦知的手。
一百個村民先去山裡躲避,林翊曦知,七月行鳶四人潛入了縣公府。
林翊此前在這裡當差過一陣,雖然是段十分不好的回憶,不過因禍得福,他對於縣公府的地形相對熟稔。
「陳敏曾經去過那裡一回,我留意過她從書房拿的鑰匙。」四人閃身進入,「但具體在哪兒我沒有印象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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