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時辰臨近,天空渺渺飄落雪子,女孩凍得手疼,眼睛仍明閃閃地望著西邊。
不多時,隱約出現了人影。
曦知看不真切,只覺那人披著墨絨斗篷,身量高挑。
翩翩自飛雪而來,如遺世獨立的羽化仙。
她狠狠地揉了揉眼。
墨色悄然拉近,竟是位少年公子,年歲大致與林翊相仿,但周身卻無乘風扶搖的青蔥靈氣,反是詭譎深沉。
行至鄰邊,他果真停下了腳步,下頜微揚,似在細細觀察屋院陳設。
隔著矮牆,林曦知也在偷摸打量著他。
可惜,兜帽遮蓋,她窺探得並不盡興,默默向外挪了步子。
誰料少年像是早發現她般,微微側頭。
女孩凍得鼻頭緋紅,頓被捉住,半分驚詫半分惶恐,連忙不知所措地背手,眸子水漉漉地望著他。
「哥…哥。」她期期艾艾地同他問好。
少年神情寡淡,不冷不熱地瞥她一遭,轉身走進屋內。
好兇。曦知吸了吸鼻子。
她望著禁閉的木門,匆匆移開了視線。
誒?那是……
風雪交加,茫霧中曦知分明看見了有兩道瘦長的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在少年屋邊察看。
他們烏色披風,金絲滾邊官袍,腰佩長劍,警惕地蹲守在外。
曦知不認得官袍,但認得出劍,當下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劫匪!搶錢殺人的大壞蛋!
一個放風,一個伺機闖入,天衣無縫的配合,曦知越推越覺得有道理,再結合那兩人凶神惡煞,看家護衛狗的表情。
她緊張地攀著牆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歹人的動向。
去叫人嗎?可是等那時候他的新鄰居恐怕黃花菜都涼了吧。
女孩急得冒汗,她眼瞧著其中一個歹人把耳朵都貼到門上去了。
雖然只是萍水相逢,而且他們第一次見面他還冷冰冰的,但林曦知不是個喜歡坐視不管的人。
人都有落難的時候,他還是個書生,一定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欺負他!
曦知跑回院子,選了跟最粗最長的掃帚,一咬牙沖了出去。
那兩人正聚精會神地聽著屋子裡的動靜,猝不及防背上一疼。
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使出了全部力氣,毫無章法地亂揮亂打,他們一時招架不住:「餵…吾乃梧州……鑾衛,奉命…保護主公,休得放肆……」
曦知哪聽得見,閉著眼睛一通瞎打,動靜之大引得木門很快被敞開。
少年面若寒霜,立在女孩身後,她揮掃帚揮得累絕,喘著氣絲毫不知他正略帶探究地凝視著自己的頭頂。
兩個鑾衛迅速噤聲,她才反應慢半拍地仰頭。
「那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徘徊,我…我幫你趕跑他們。」女孩抱著掃帚,仍是氣息不勻。
雪子落滿了肩和發,她的臉都被凍紅了,少年皺了皺眉,裝作不經意地將她拉至自己的狐裘邊。
狐裘暖烘烘的,曦知覷了覷他,悄摸地捏著一撮毛,乖乖立好。
鑾衛欲言又止。
「滾。」
「可是您的身體……」
他二人對視一眼。
大雪將歇,鑾衛緊了緊側刀。
「遵命。」
曦知看著他們離開,嘴巴張成了「O」型:「你們,認識嗎?」
「嗯。」他不咸不淡地應了聲,為避免她懷疑便多加解釋道:「舊地的故友,勸我回去罷了。」
女孩哈了哈手,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少年垂眸望著她亮晶晶的眼和圓鼓鼓的雙環髻,覺得她真像一隻活潑的小雀兒。
陌生又熟悉,令他迷惑。
想到方才她拿著掃帚硬逞強地趕走鑾衛。
說不能欺負他。
他起了興致,鳳眼愉悅地看著曦知。
好奇怪,一會兒冷漠一會兒開心的。
「你覺得,」少年歪了歪頭:「我很弱麼。」
半是風流半是戲謔。
曦知不自然地避開目光,聲如蚊蚋:「沒有。」
他罕見地笑了笑。
「在下書生沈序。」少年道,「因家道中落,身體欠安遂來此地休養,還請姑娘多多關照。」
他謙謙朝她行了一禮,頗有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氣質,曦知也依葫蘆畫瓢,笨拙地回禮。
她估摸了下時辰,「該吃飯了。」
「一……一起嗎?」
「初次見面,便請在下去家中做客。」他明知故問:「君子有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少年俯身,「所以,你算哪種?」
什麼君子,什麼非奸即盜,她聽不懂。
不過她之前新學了個詞,應該意思差不多。
曦知驕傲地挺起胸:「我這是在賄賂你啊。」
沈序哂笑,踱著步子回他的院中去。
她誤以為是拒絕,不免心焦,誰知追了幾步就左腳絆右腳,正正好栽向他後背,一時兵荒馬亂,她抱著他的腰,順著紋理袍子骨碌碌地滑下。
他僵硬成了柱子,慢吞吞地扭身,想把她撥拉開又不知從何處動手,只得和她乾瞪眼,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袖子打了個圈又無助地背到身後。
曦知笑意陡然加深。
「對不起。」她識相地鬆手,「我腳滑了,不是故意的。」
沈序不語,埋頭往前走。<hr>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