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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更加努力,吊著一口氣也要從死人堆里爬回來。
他要做大靖最厲害的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守衛大靖,實現父母的願望,讓他的弟弟永遠都無憂無慮地長大。
男孩子小時候多少都有些英雄主義,他以此來麻痹自己。
「你的心理戰術很滑稽。」沈序淡淡,「怎麼,垂死掙扎嗎?」
沈雲山意味深長地淺笑:「主公自然不會被我這小伎倆打倒,您不是早就知道老侯爺培養您的目的了嗎。」
「是,」沈序毫不避違地答,「所以我才會自立為主公,我替靖帝打的勝仗夠多了,他卻想置我於死地,我不想再當臣子了。」
「功高蓋主,皇帝懂,您的父母也懂。」
沈序皺眉:「你什麼意思。」
魚竿晃動,魚兒上鉤,沈雲山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主公,您知道苦寒散麼,異域的奇藥,中毒者將受萬蟻噬心之痛,猶墜千層冰窖,一生發作三次,第四次就是亡命之時。」
「解藥早在異域動亂那年便不知所蹤,這麼珍貴狠毒的藥方你說該是什麼樣的人不辭辛苦都要下到你的身上呢,該恨你入骨吧。」
「啪——」魚竿重重地打在水面,沉入水底,魚兒四散而逃,沈雲山被壓倒在台階上,望著對方狠戾的目光。
「說清楚。」
背叛,背叛,他的軟肋是背叛,在得知效忠的皇帝派人暗殺他後,他獨掌梧州,自立為王。
薄眠曾興奮地告訴他,自己有個建議。
「狠毒了點。」他柔柔弱弱地斂目,抽泣幾聲髓放聲大笑道:「殺了沈晚星吧,一片一片地,展示給他看。」
「那是他的親弟弟,而且……」沈雲山有些猶豫,「晚星很依戀我,我……」
薄眠鄙夷的目光看向他,「依戀?你可說的真好聽,要讓沈序知道其中勾當,你會死的比我說的還難看。」
「那是沈晚星他自己有病!」沈雲山忍不住粗脖子地狡辯,「他心理畸形,怪不得我。」
他利用了這份依戀,當刀架在少年脖子上的時候,沈晚星沒有貪生怕死地哭嚎,他說「叔公,求您憐惜我」。
「苦寒散是你的父母親手給你下的,絕無虛言,反正我命不久矣,沒必要再騙你。只是我想不通啊,你在他們眼裡到底算個什麼,是親生兒子嗎。」
他看見了對方眼裡的火光。
「住嘴……」
「無藥可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沈序你如此高傲的人竟然被他們當狗使喚哈哈哈哈。」他放肆大笑。
他又想起來什麼,惡魔低語般附在他耳邊,「對了,來之前是不是又發作了一次,我呀讓晚星身上塗了加快苦寒散發作的香料,讓他去見了一面那個…林曦知?她沒告訴你吧。」
「差點就能殺了你了,誰知道你這麼頑強,十多年了你到底在為誰而活,這條命又到底在為誰苟延殘喘。」
沈序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他的話就像魔咒圍繞在他的腦內,怎麼也揮不走。
「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沈雲山知曉,他原本應該是想留他一命的,與其關在牢獄裡暗無天日。
算了,他也不想活了。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在我的書房。」
那個木匣子裡的東西足夠讓他崩潰,建立了十多年的信仰,一朝被摧毀,饒是他,也唏噓薄眠的手段。
躺在台階上,沈雲山最後仰望著亮白的天空,雪花紛紛揚揚織成了一張大網,將所有人都籠在其中。
他看見他跌跌撞撞地跪在雪地里,又哭又笑。
自己並不是一個稱職的大人,所有沈府的人都對不起他。
劍抵上喉嚨,他對上沈序陰寒的眼光。
從未受到過親人的關愛,如今每一個親人都要離他而去。
「殺了你只會髒了我的手。」
電光火石間,沈雲山含笑撞上了他的劍,飆出的他的骯髒的血液濺到了沈序的臉上。
「阿序,再見。」
真殘忍啊,可是他又何嘗不知。
在主公府的每一天,晚星時常會來找他,和他聊天說話,他早就聞到了那慢性催化的香料。
一天又一天,身體越來越差,可是直到去牧雲村的那一天,他還在麻痹自己。
同樣,遇襲的那一天,他也聞到了曦知身上的味道。
愚蠢,善良。
他自認為,是造就一切苦難的來源。
因此信仰崩塌的一瞬,他甘願沉入地獄。
寧願所遭受的一切都被塵封,他不願意博得什麼同情。
悲慘也好,愚笨也罷,在這個世間,已無人能救贖他。
可是那一天,車轎里的姑娘知曉了他的過往,沒有流露同情亦或是害怕。
她抱住了他的腰,只對他說了一句話。
「哥哥,為自己活一次吧。」
第043章
梧州主公府一切如常。
鎏金的牌匾在日光下煜煜生輝, 而另一塊象徵曾經侯府地位的匾額堆棄在庫房,剝落了紅漆,結上了蛛網, 被歲月遺忘。
庭院中栽種了一株高大茂盛的槐樹,挺立二十餘年,沈序經廊繞過, 似乎隱約能從樹下光影看見自己練劍的過去。
什麼都沒變,什麼都變了。
他鮮少同別人吐露自己的心聲亦或是回憶,它們就像一塊塊大石頭沉沉地壓住他的心口,沈序往祠堂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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