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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剿滅炎兵,才是阻止燕王詭計的第一要務。君如珩拋開蛇女,提振靈力化形,宛如一陣火颶風向四面橫掃而去。
蛇女大驚,嘶聲高呼著「不要」,不顧一切地攔身上前,擋住了火風去勢。
看她這不要命的樣子,君如珩遲疑一剎。
就是這片刻的遲疑,一個人影從斜里殺出,推開蛇女,代替她成了炎兵的肉盾。
定睛一看,竟是白天拍欄高歌的瘋癲老漢。
君如珩急忙收勢,半空對上了老漢的目光。
那目光比日間更加銳利,但同時,悵惘之意也越發明顯。
君如珩被這樣的眼神看著,胸中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愈漸強烈。
他眼睫忽閃,幾乎衝口而出道:「陳伯,讓開!」
此言既出,自己先愣了一愣,癲老漢眼底精光乍現,忘形地動了動唇。雖然未出聲,君如珩卻從口型判斷出他喊的是——
「主君。」
「君如珩!你今夜若對他們動手,才是真的天理不容!」蛇女忍痛直起身,厲聲喝道:「你口口聲聲說炎兵乃煞氣起源,那你不妨回頭看看,身後是什麼?」
君如珩明知是計,躊躇著還是側過眸。餘光所及,白日一片生機盎然的朔連村,此刻正籠罩在彤雲之下。
整個村子不見一毫光亮,沉鬱死氣仿佛是從每一寸泥土裡滲出,扶搖沖天,在村莊外圍織就一個肉眼可見的龐大黑網。
駁天煞氣!
君如珩心跳停頓一拍,胃裡似是墜了塊寒冰。想起褚堯一行人還在村中,他撇下蛇女,轉身就朝村莊的方向奔去。
風簫聲動的山口,殺氣雲散,唯愁一字,隨霧漫向無盡的遠方。
陳伯嘆了口氣,走過去扶起了蛇女。山風吹開了頭頂閒雲,月亮露出來,照得她臉上淚痕無所遁形。
「都是我的錯......剛剛他,差點對你們下了死手。」
「前世因,今世果,天意若此,談何對錯。」
陳伯抬頭望月,一眼好似看穿了許多年,「就算他真的動手也無可厚非,畢竟,這世上早就沒有了畢方一族。」
......
君如珩月下疾奔,滲出了滿背的冷汗。他逕自飛越院牆,動靜驚醒了抱刀假寐的侍衛。沒等將離出聲,君如珩已大步流星地直往廂房而去。
「今夜可有異常?」他邊走邊問。
將離面部肌肉收緊,儘管知道君如珩不會無緣無故有此一問,但還是誠實地搖頭:「卑職一直在這,什麼異樣都未察覺。」
這就怪了。
煞氣出現那會,炎兵正與自己對峙隘口。聽蛇女的意思,她雖承認了與炎兵有瓜葛,卻否認利用炎火結煞之事。
難道,朔連村的煞氣,當真與炎兵無關?
君如珩大腦飛快地運轉,腳下也是片刻不停。轉眼來到東廂房外,他不假思索地踹開門,「殿——」
屋中,一人影伏在案上,聲響全無。
「褚知白!」君如珩顧不得其他,音量陡一下抬高。他毫無章法地拍打著褚堯肩背,指尖在那人的沉默里寸寸生冷,他連呼吸都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呃,君公子,」將離終於看不下去,輕聲道,「主子當是喝醉了,並無大礙。」
君如珩吸了一下鼻子,有點懵:「醉......」
因驚懼過頭而遲鈍的五感慢慢恢復,半縷酒氣飄進鼻腔。酒熱襲上面頰,他知道這是同心契的共情功能又在發揮作用。
君如珩著惱:「這個節骨眼上醉什麼酒!自己幾斤幾兩還沒點數麼?」
將離神情稍斂,「打從先皇后薨逝當夜,主子飲了人生第一杯酒,往後數年他連酒杯都不再碰,想來是怕觸景生情吧。」
今夜破例,大概是碰到了比舊痛更痛,不得不靠杜康消愁的煩心事吧。
君如珩聽懂了將離的弦外音,思量有頃,招手示意他走近:「讓你的人深入村莊各處,探查有無命案發生,或者有無村民擅自外出。如此強烈的煞氣,不可能無事發生。記住,有任何發現先來回報,不得輕舉妄動。」
倘若朔連村的古怪真和炎兵無關,那麼燕王背後定然還要高人指點。敵暗我明,君如珩必得小心行事。
念頭過腦,太陽穴隨即像被針灸了似的,刺痛一瞬。
【友情提示,九陰樞破,龍脈現世。對宿主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君如珩哪能想不通這點。
【但破九陰樞,未必只有這一招對嗎?】
系統無聲承認,君如珩笑了:【原身當年既然肯為救人暴露身份,十五年後必然也不會放任燕王奸計得逞。換作真的君如珩,定會跟我做出同樣的決定。所以,這不叫崩人設。】
逐漸摸清系統套路的君如珩,在反套路上也變得應對裕如。
系統啞然,這讓君如珩沉頓整晚的心情稍覺鬆快。屋裡再無第三人,靈寵大發慈悲地搭住醉鬼一隻手,準備扶他到床上。
忽然頭皮一痛,是已醉到不省人事的褚堯捉住了他的發。
君如珩被猛地帶翻,脊背砸在土炕上,還沒來得及喊疼,一個高他半頭的影子欺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