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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那雙含情眸中只剩下一片冷峭。
君如珩如此著急地面見皇帝,他想說些什麼呢?
第15章
「你既承認了是燕王府派來的細作,那當初,褚臨雩咋就找上了你?」
「圈套?呵呵,靈鳥被追殺幾百年,這點警覺性都沒有?小老弟,你誆我呢。」
天魁星聞坎今年四十出頭,生得闊面重頤,體態微福。
言談間不見酷吏氣度,反而有種胡同大爺跟你嘮家常的感覺,仿佛只差個鳥籠就能滿京城溜達去。
君如珩長發披散,有的已被血痂糊住。他偏了偏頭,鐵製項圈的犬棱刺得他一激靈,不得已只能回正臉。
「我,我......沒有,咳咳。」話音隨即被一陣劇烈的嗆咳打斷。
聞坎舉著火煙燻灼的烙鐵,抬手在眼前揮了揮,觀察著君如珩的神色,又道。
「嗯。那咱們換個問法啊,你到燕王府之後,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兒,跟老哥說說唄。」
君如珩喉頭滾了滾,眼神不自覺飄向一旁的火盆:「沒有啊——啊!」
胸口傳來一陣鑽心劇痛,烙鐵挨著皮肉,「刺啦」一聲,焦糊味隱隱彌散開。
君如珩猛然仰頸,反手摳住木頭刑架,豆大汗珠順著額角不住流淌。
他死命咬緊後槽牙,恍惚地想:不對,這跟自己設想的有些不一樣。
他如今身在這裡,想必將離已經把話帶到。除了細作身份這件事,君如珩還有意借他之口,將靈鳥血能灌龍脈一說透露給皇帝。
若按傳聞所言,武烈帝為子改命不擇手段,這會早該心急火燎將他押往陰山龍脈。
而不是在此糾結自己和燕藩的前塵舊事。
「嘖嘖,小老弟,你不老實啊。」
聞坎露出個遺憾的表情,拍拍君如珩臉頰,「給你看個好東西。」
他隨手畫了個圓,真氣堆聚在身前,變成一汪波光粼粼的水鏡。
君如珩艱難地別過視線,發現水鏡中上演的居然是褚晏的記憶!
聞坎:「這幻境之中殘害燕王的怪物,你可認識?」
君如珩記著那日褚堯曾說,靈髓符並非人人都能讀取。可他早該想到,堂堂一國之君,手下還能沒幾個精通符文的能人異士。
如今又見這段鬼氣橫溢的秘辛,君如珩忽然有些不確定,自己鋌而走險邁出的這步,究竟是對是錯。
「我要見皇上!」
聞坎笑呵呵道:「面聖容易,老哥替你帶句話就是。不過我還領著皇差,任務完不成吃了掛落,哪還有心思替你跑腿,你說是不?」
別看此人一副笑面虎模樣,內里卻手段刁鑽,心思狠辣。君如珩看得出來,這是個擅長表情學的訊問高手,在他跟前扯謊,絕無好處可言。
君如珩咬咬牙:「見過,但不認識。跟燕王府有關的記憶,能說的我都說了。至於那怪物。」
吞了口唾沫,「我真的不知道是何來歷,跟我有什麼關係,它又為何選中我做臥底。說白了,過去這些事情,小爺我比你更好奇。」
聞坎認認真真聽著,不放過君如珩神態里一丁點細微的變化,突然問:「你記憶有缺?」
君如珩不言,但聞坎已經從他表情里知道了答案。
在空地上踱了幾步,那天魁星閃電出手,兩根手指直戳君如珩百穴。君如珩困於項圈無法動彈,直覺有隻手探進自己大腦,攫緊每一根神經從頭抻到尾,似要把他所有的秘密都納入股掌之間。
直到君如珩受不住如此大的威壓,痛暈了過去,聞坎方收回手,兩條魚鬚鬍不著痕跡地抖動了一下。
「不該啊,怎會看不到前緣……」
與囚室一牆之隔的房間,牆壁上掛滿了鏡子,坐在中央的武烈帝一開口,鏡中似有千百人相和。
「還是打探不出他的身份嗎?」
「天魁星最擅長察言觀色,連他都說那小子神情不似作偽,可見靈鳥不大可能扯謊。」陳大伴覷著龍顏,小心翼翼道:「倘若他真是那個人,又怎麼可能跟千乘族同流合污呢?」
武烈帝看他一眼,哂笑道:「這話你說不合適吧。」跟著便從三山帽上揭下片蛇鱗狀的東西:「人前當心點,小微子。」
陳之微白淨的容長面上堆滿笑意,腰肢一軟,伏倒在武烈帝膝頭:「聖上賜奴才脫胎換骨,我又怎好再跟前塵糾纏不清,豈非辜負了您的心意。」
武烈帝面無表情,手掌卻順著脊柱慢慢下滑,在他腰間一擰,三白眼裡蔓開點□□的味道。
「靈識也未能看到?」
陳之微頷首:「怪就怪在這,天魁星一手探靈的好本事,居然沒能摸清那小子的來歷。爺,方今之計,怕不是得用上那招了吧?」
武烈帝默然有頃,「再等等吧,留著他興許還有用處。你也看到了,千乘雪的野心越來越大,一個藩王還不夠,主意都打到了龍脈頭上。此患不除,遺害無窮。」
陳之微唇邊一抖,半刻仍是柔順道:「奴才唯聖上之命是從。」
滿屋子懸鏡,讓任何一點小動作都無處遁形。
武烈帝無聲莞爾,轉而看著鏡中不再年輕的容貌,感慨叢生:「百年光陰如夢蝶【1】,真要是故人,見一見也非壞事。」
話音未落,四面鏡中恍如風吹開湖面,泛起粼粼波光,水面之下登時出現不計其數的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