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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人在郊外發現了其中兩個的屍體,他們身上那些傷和一些膠帶,我們也不瞎啊。」
做實驗?屍體?
元沅聞言,本來就支起來的身子頓時緊繃。
常玥咬牙:「本來他們之前也沒管過我們!現在不過是晚一點邪墮也要被捉去做實驗,就這樣沒了命!這太欺負人了!」
元沅愣了,耳朵耷拉了下來,神情有些茫然無措,只是腦袋裡一個想法格外清晰——
那些人延遲邪墮、被捉去做實驗、甚至死亡,都是因為他給了那些白毛。
他是不是做錯事了?
上次在給常家金卡的時候,他偷偷多給了一些毛髮。算是隱晦地表達了一下態度,默許他們出手幫助城裡的其他可憐人。
常家人做到了,同時也沒有暴露出他的存在。
可沒想到,這一時的決定,似乎帶來了不好的結果。
元沅神情空茫,像是液體一樣緩緩沿著髮絲滑下,半落到了玄閔的肩頸處。
腦袋埋得很深,尾巴遮擋著身體,團成了一灘銀白的小水窪。
他攥拳收著爪子,毛乎乎的小拳頭比劃著名,遲疑又緩慢地在對方裸露的脖頸處劃拉出了幾個字——我是不是錯了?
如果他不亂幫忙,那這些人或許可以按時進入放逐之地,也可以好好地躲在相對安全的中心地帶。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墮落期的延遲而被當成異類,被捉走做實驗,生命停止在落葉凋零的暮秋。
沒有花,也不溫暖。
元沅一直是很喜歡幫人的。他喜歡看見大家臉上那種喜悅的笑,仿佛自己也能被分到一些快樂一樣。
可不論是他之前經歷過的還是書上說的,他第一次知道——
原來有時候,沒有深思熟慮過的幫忙,可能會害人。
他害人了。
元沅一顆心沉甸甸的,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巨大的迷茫之中。
與世界脫軌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軌了,卻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不懂。
他從開始的好奇到迷茫,再到後來發現自己其實是有些格格不入的。他只能努力地學,努力地看。
但好像還是不行。
元沅努力地把自己團起來,藏起來,但心中的酸脹感撐得他好難受。
他稍微抬了點頭,望著眼前的一段脖頸,再次緩緩地寫了一句——我是笨蛋。
結果寫到「蛋」字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忘記了它的寫法。
元沅呆了片刻,咻地縮回爪子,徹底不動了。
他怎麼什麼都學不會啊。
學過的字都能忘,連喜歡都要學很久。
笨死了啊!
玄閔在辨認出第一行字的時候,就打算開口說寫什麼。
但他目光轉向前方帶路的常玥,抿著唇角忍了忍,曲起指節撫過元沅,順便劃拉過那被「寫」了字的脖頸。
像是把對方寫的那些字給劃掉了。
可元沅沒看見。
等第二行字出現的時候,玄閔眉心微皺,腳步慢下來,落後了好一段距離。
他這才偏頭用下巴蹭蹭元沅,將他取下來放在手心,低聲開口:「你沒錯,也不笨。」
元沅猶豫了一會兒,把尾巴移開一點,露出腦袋。
他看看前方已經快瞧不見的常玥,這才慢吞吞回頭望了眼玄閔。
那雙水潤剔透的眼裡,有無措,也有還沒有褪去的自責與難過。
玄閔與他對視片刻,不由伸手敲了下他的腦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沒有錯。」
元沅囁嚅了半晌還是沒開口,依舊從尾巴底下探出一雙眼來盯著他。
「這時候不用乖。」
元沅迷茫地「啊」了一聲。
「不用給壞人攬罪,你做的事情沒有問題。」玄閔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元沅沒必要承擔這份不屬於他的罪孽。
他知道自己的小伴侶偶爾會陷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於是給他梳理了關係:「都是那些壞人的錯,不是你讓那些人去捉墮種做實驗的,你為什麼要自責?」
「郊外是迷迭的研究所,我們去過的。」
這些人用人做實驗也不是頭一回了。
就算元沅不幫,沒有出現延遲邪墮的墮種,他們遲早也會做出這事。」
元沅的腦袋瓜子緩慢地轉動著,思考著玄閔說的這話。
是有些道理,但他還是覺得自責。
明明那些人不應該承受這些的……
他們的家人會怎麼想呢?
元沅呆呆地想著,反應還是有些自閉。
玄閔垂眸看著他,思考了片刻,隨即將視線投向了前方.
他加快了步伐,不遠不近地跟著。
常玥在說完話以後就閉嘴了,抱著妹妹認真趕路,也沒發覺玄閔的故意掉隊。
直到回到了居住地才回頭,看清人影以後愣了一瞬,頓時覺得有些奇怪。
剛才啟程的時候,好像沒隔這麼大老遠吧?
這片人類居住地是常家帶頭新建的,地方沒有很大,但位置確實是很不錯的。
整個居住地半陷在半山腰的一處半月形的高壁旁邊,屋子也是沿著那個石壁在建。一小半在地下,一小半連著石壁,遇到危險方便避難,也方便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