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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話時,裴霖並沒有接話,便繼續道,「你姐姐是天人之姿,原本她嫁給我,就是我高攀了她。若是沒有我,她必然能找個一生順遂平安的夫婿。只是人間的事,多半不由己,沒成親前,我也不敢妄想能娶裴家女。」
這話並不假。
以前他雖然是太子,但一個不受寵,到了弱冠還在太學讀書的太子,身份確實更尊貴。但如果讓人選,必定會選權傾天下的裴家子。
「王爺自謙了。」裴霖接了一句。皇家身份尊貴,不管心中怎麼想,但明面上,他還是不敢認李長安說的高攀兩個字。
李長安笑了笑,「與你姐姐成親後,我曾想著,相敬如賓也很好,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成事時,她要走,我就放她走。但是現在,我不捨得了。」
他的人生,黑暗了十幾年,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光亮,他也想把握住,尋求那一絲絲的溫暖。
說他自私也好,但他也糾結過。
「我也曾想過放棄,但心中的傾慕之情卻溢滿而出。」李長安無奈地看了裴霖一眼,「你年紀小,還不懂男女情愛。這些事,是不受控制的。」
裴霖確實不明白情情愛愛的事,但他也不是全然不懂。
作為父親母親的獨子,就算他年紀小,卻也有不少人家想要結親。他們想著先定親,往後再成親就好,只要能定親,就有了裴家這門親戚,往後人情往來,也就多了一大助力。
但裴家已經不需要聯姻來鞏固地位,故而父親母親從不讓那些人找到他跟前來。
只是平常出席宴會等,還是會有些示好的姑娘。
不過,他從未對誰有過動心。
「所以王爺要請求我,讓我別阻攔你與我姐姐?」裴霖問。
李長安點頭說是,「我有什麼本事,都給你看了。你是悅兒的親弟弟,也是悅兒心尖上很重要的家人。雖然我還沒得到悅兒的同意,但我想先和你說明白。我可以對天起誓,往後有我李長安一口吃的,就絕對不讓悅兒吃苦,也絕對不會辜負悅兒。如有違背此誓言,定當天打五雷轟!」
裴霖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李長安會起毒誓。
「王爺,您......」裴霖一下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
李長安卻還是淡定模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姐姐是淑女,我會用真心換真心,所以請你相信我,好嗎?」
他一個王爺,用了近乎懇求的語氣在和小九歲的裴霖說話。
裴霖被問住了。
來定州前,裴霖就想好了,最好是讓李長安知難而退。最好在姐姐還沒被李長安的美色吸引前,先掐斷兩個人的苗頭。
裴霖想過李長安會出的計策,可能是震懾,也可能是利誘等,唯獨想不到李長安是懇求他。
人家好歹是個王爺,被皇上厭棄了,那也是王爺,但李長安把姿態放得這麼低,他又如何去說不行的話?
裴霖仔細地打量著李長安的眼神,試圖尋找出一絲虛假,很可惜,他看到的只有真誠。
「王爺。」裴霖兩手抱拳放在膝蓋上,拇指按著手背,「您也知道,不說日後,就是現在的您,每日都有喪命的可能。皇上對您的心思,咱們誰也猜不透。若是......若是日後皇上真的另立他人,您是要順從旨意,還是起兵造反?」
談論這個話題,是對皇上的大不敬了。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李長安在說真心話,裴霖也就不加掩飾,問到最重要的問題。
李長安眸光微暗,視線轉到黑漆漆的地面上,「我母親給我取名長安,她是希望我能長長久久地平安。你問的這個事,我做不了選擇,因為不管怎麼樣,到最後我都是要帶兵去京都的。」
若是父皇另立其他弟弟為太子,而他作為曾經的太子,現在又手握兵權,誰肯放過他?
就算他肯交出兵權,但誰又會信他能沒有野心呢?
沒人會信,也沒人會放過他。
那個皇位,他不爭也得爭。
李長安沒有選擇。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王爺要背負天下人指摘,我姐姐豈不是也要跟著一起?」裴霖皺眉道。
李長安放下空了的茶盞,搖頭說不會,「這輩子,沒幾個對我好的人,我會另有謀劃的。而且霖兒,這天底下,沒有誰能一生順遂,什麼風浪都不要經歷的。厲害如岳父,也有被流放的時候。就算悅兒嫁給世家公子,也可能會有婆媳、後宅外院等事情。我這個人怎麼樣,就在你跟前,你可以好好看清楚。我不能保證往後都無波瀾,但我能肯定的是,遇事我能擋在悅兒跟前。」
他說得信誓旦旦,把一腔熱血都說給裴霖聽。
裴霖的心思過了又過,他到定州時日雖短,卻也聽到李長安的一些評價。要是有些不行的,也就算了,但這會聽到的都是誇獎。
人啊,裴霖在心中嘆了句,隨後再道,「王爺身負重任,很多事,我確實不能理解。不過我也能保證的是,若是日後我姐姐不開心了,我必定要帶她走的。」
聽到這話,李長安就知道說動裴霖了,開心地說帶著裴霖去騎馬。
他們倆在兵營待了半日,再回王府時,李長安就要動身去中平城了。
裴悅給李長安準備了衣裳和吃食,送李長安到府外。
「你們回去吧,過些日子,我便回來了。」李長安和裴悅他們揮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