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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太子,那是動搖國之根本的大事。
當皇上廢太子的旨意從仁政殿傳出來,李長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多謝父皇恩典。」
沒有怨恨,更沒有不依不饒的哭訴。
李長安和裴悅兩人,相互幫扶地站起來後,宣讀的內侍看著都有些不忍心。
太子身形單薄,風大點怕是就倒下了,這會看著鎮定,但很可能內心翻湧得厲害。
皇上下旨,太子身無長物,褫奪封號,貶為雍王,明日便起身去東北。
李長安身上還有傷,皇上卻要他明日起身。
旨意送到東宮時,李長安面上還是平靜如死水。
倒是裴悅,一直看著李長安的面色。
皇上如此著急要他們離開,裴悅只好讓人連夜去收拾東西。
此次北上,他們不是去享福的,前方多有艱難,但日子還是要過。
碧珠被廢後用了刑,若是讓她一塊北上,怕是受不了北部的寒冬。故而裴悅讓碧珠,還有梅蘭竹菊都回裴府。
此次北上,裴悅只打算帶上葉竹與秋和兩個。她們一個功夫好,一個會醫術,帶上她們便好。
「北上寒冬長久,娘娘......王妃得多帶點狐裘等禦寒的衣物。」蘭芳眼眶含淚,她管著主子的衣物,現在一件件地拿出來收拾好,「王妃出嫁時,夫人就備下幾車的好皮子,這些東西有錢都不好買。您還是帶上奴婢幾個吧,葉竹和秋和可以貼身護衛您,但您的日常起居,燒水製衣等活,她們兩個可不會啊。」
「是啊王妃。」梅芳也過來道,「夫人當初讓我們四個陪嫁過來,就已經分工好了的。您到了北部也是王妃,若是身邊沒有伺候的人,也會被人輕視了去。況且用其他人,您也不能安心。」
梅芳和蘭芳兩個,說得裴悅有些心動了。
與其到了北部再買人,確實不如帶著貼心的丫鬟去。
「但你們與我北上,往後就要吃苦了。」裴悅道。
梅芳笑著哭出眼淚,「能跟著主子就好,吃點苦算不了什麼。」
蘭芳三個也跟著說是。
裴悅深吸一口氣,終於同意了。
不過碧珠還是留下了,碧珠的傷還沒好完,可經不起折騰。
裴悅剛和梅芳幾個點頭,屋外就傳來驚天動地的哭聲,她眉頭皺了下,就聽到賀皓在哇哇大哭,「嗚嗚,老天爺啊,這讓我可怎麼辦?」
賀皓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進屋,身邊還跟著一臉嫌棄的裴霖。
梅芳她們看到賀世子他們來了,便退了出去。
賀皓看到裴悅,眼淚掉得更厲害了,嘴角抿得緊緊的,淚眼汪汪地看著裴悅,「你個沒良心的,聽說你非要跟太子,不是,是雍王,你要跟雍王去北部?」
裴悅點頭說是,不等她再說話,賀皓的眉毛皺成八字,「你難道不知北部有多苦嗎?你要是去了北部,被人欺負了,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可怎麼辦啊?」
「不至於,賀皓你別哭了。」裴悅往窗外看一眼,好在大家都在忙,沒人注意到這裡,不然賀皓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豈不是讓人笑話。
「怎麼就不至於了?」賀皓哼哼道,「裴悅你個沒良心的,有了男人忘了兄弟。你且看著吧,等你寫信來京都求救時,打死我也不幫你!」
說完這個,賀皓又覺得自己說太狠了,趕忙接著道,「你還是每個月寫信回來吧,你要不寫,我更難受。我問你,此番北上,來年我成親時,你是不是就來不了?」
賀皓在京都里,沒幾個真心玩伴,裴悅是他最要好的一個。
但裴悅這就要北上了,賀皓的人生大事,裴悅多半是回不來的。
看裴悅張了張嘴,賀皓立即抬手讓裴悅不要回答,「我就當你不回來了。去了北部,也別想著京都。我......我說不出來了,裴霖,你來說。」他扯了扯裴霖的胳膊,自個轉身背對著裴悅擦眼淚,哭得脊背一抽一抽的,活像個被拋棄的小孩兒。
裴霖被賀皓推了出來,他眼眶雖然含著淚,但一滴都被掉下。
看了眼長姐,裴霖知道木已成舟,他攔不住長姐,從袖中抽出一疊銀票,「此次北上,不論是生活,還是招兵買馬。我知道父親母親會另外給你準備,但這些是我的私房,你都拿去吧。我在京都,會照看好父親母親,你無需擔心家裡。來日殿下剿滅張東來,我們姐弟再相見。」
裴霖語氣認真,說完後,就把捲成圓筒的銀票放在桌上。
這時賀皓回頭看了一眼,也拿出自己的私房,「諾,都給你。再多的,就得以後給你了。裴悅,你可要記得我們啊。裴霖這小子也就在你跟前裝,方才來的時候,我都瞧見了,偷偷抹了好幾下眼睛。哎呀,裴霖你沒大沒小,怎麼打我哩?」
裴霖狠狠地剜了賀皓一眼,兇巴巴地道,「我才沒哭,你少誣賴我。」再去看長姐,「你別信他,我又不是小孩兒。」
裴悅鼻頭酸酸的,捏住弟弟的臉頰,笑的時候,也落下一行眼淚,「你呀你,這麼年少老成做什麼,想哭就哭嘛,姐姐又不會笑話你。」
「我沒有。」裴霖依舊倔強。
裴悅伸手揉亂了裴霖頭頂的小揪揪,「小屁孩,你們的錢我收下了。賀皓,我不敢給你打包票,但如果明年我能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你成親,我必定排除萬難。不過我沒來的話,你別怪我啊,日後我一定給你賠罪。」<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