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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弗說了這一句,沒再多言。
嘉康帝盯著他,忽然道:“鄭傳勛的死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
鄭傳勛去歲在刑場被一個待斬頭的罪犯用嘴裡的暗器襲擊。因為罪犯是刺殺壽王無果被逮捕,鄭傳勛想要從他嘴裡摳出點什麼信息,一時不防,當場身亡。
罪犯大笑表示自己是某家傳人,祖傳的工藝技法被鄭氏商行竊取,並被害得家破人亡,死前能拉一個鄭家人墊背也不虧。
說完這話,他便自己撞到刀口上死了。
後續這樁案子怎麼查都是鄭傳勛自己倒霉。
秦弗回答道:“皇祖父明鑑,鄭傳勛之死乃是意外,不是孫兒做的。”
嘉康帝盯著他,目光陰冷:“你太操之過急了,莫不是覺得朕沒幾年好活了?”
“孫兒不敢。”
“朕還在龍椅上,你再敢越俎代庖,朕拿你是問!近來你的差事停了,閉府思過!”
“是。”
秦弗從勤政殿走出來,臉上平靜無波。
聖上極度忌憚高家,由於高家的勢力,不得不給高尊安一個國相的職位,卻極力讓六部九寺二十四司直接面向御前。哪怕處理國政處理得心力交瘁,也不願高尊沾手。
哪怕是九五之尊,也不是鐵打的身子,勞心越多,身子越差,有什麼不濟,高尊作為百官之首,再是虛職也變實了。
他出手將高尊捋下,聖上其實比誰都高興,把他叫到這來訓斥不過是想告訴高家,事情是他做的,讓高家將矛頭對向他。
制衡之術,沒人玩得比聖上更趁手。
秦弗清冷著臉回到府上,叫來了鍾白仞。
鄭世恩死了,鄭傳勛死了,高尊被擼下台,端、寧兩黨最大的台柱都已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做到這個地步,他的毒是時候解了。
單左問道:“殿下,可現在您停了差事,該做什麼?高家此刻一定緊盯著我們,您若是偷偷離開,會被抓到把柄的。”
秦弗道:“不必離府,該撒出去的人手都撒出去了,等著消息便是。”
他拿起沒雕完的玉繼續雕起來,眉間卻始終夾著一縷深思。
所有敵人里,最棘手的是高尊,對方也嚴防死守,輕易殺不掉,不知他被擺了這麼一道,會使出什麼招數來。
他一邊想著,手裡的玉雕初具人形,雕畫的眉眼生動美麗,是熟悉的模樣。
秦弗盯著玉雕,心裡一軟,唇角微微上揚,繼續雕下去。
革職在家的高尊並不像其他端王黨的人那樣心急火燎,滿心憎恨,他還頗有閒情逸緻地躺在躺椅上閉著眼,暖融融地曬太陽。
“大哥!”高敬用手背拍著手心,“如今我們的境況可是大大不利啊!”
說到這,身為文人,高敬也忍不住對秦弗破口大罵。
高尊閉著眼,嘴邊始終噙著一絲笑:“急什麼,君主垂暮,現在是否居高位不重要,重要的是新朝之時能否位高權重。”
高敬試著平復了一下心情,還是忍不住:“可他……”
“誒——”
高尊按下了他的手,道:“秦弗確然有點手腕,我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在他手下吃點虧很正常。”
高敬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高尊微微一笑。
“老子的光芒全被兒子蓋過去了,這就是壽王一派最大的弱點。”
他說完,重新躺回去。
“意欲取之,必先縱之;意欲除之,必先驕之。”
“安心吧,做你該做的事去,我已安排下去了,且讓壽王得意一陣子。”
“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高家的家僕往興安侯府走了一趟,倪婭和高聰隨之來到高家,與高尊關起大門,說了許久的話,至暮方歸。
倪婭趴在浴桶里,由自己的西陵婢女擦洗著身子,縴手舉起,從滑膩的香胰子下摳出了一張字條。
她懶懶地展開字條看完,然後隨手丟在水裡,頭靠著桶壁閉起了眼睛。
死的人還太少了啊。
文國公那頭,竟然失手了。
那麼,就讓水攪得更渾一點吧。
第318章 王陵
群山連綿,高聳入雲,蔚藍的天空長雲飄浮,像天庭纖長潔白的帷幔,低低地垂在峰尖。
“這一片南北兩面都有山嶺,尤其南面的山很高,你仔細瞧,那山頂還有積雪沒有融化呢。因為水源足,山腳下是綠洲,有農家農田,這也是往西常走的一條路。”
許澄寧拿筆指著前方。
“我預備路的主幹道修到前面就不必再修了,這樣新路七拐八拐的,好歹把寶平縣給套進了商道里,我們修的路雖然沒有老路簡短且為人熟知,但有一個好處,我們那兒有更廣闊的綠洲,從風州到祈安再到新晚城,中間是大片的荒漠,沒有儲備足夠的水糧會難以為繼。”
“寶平縣就是一個中轉的驛站,我相信只要路線明了。哪怕繞點路,商旅也會願意到寶平縣填補物資的。”
許澄寧舉起雙手比劃道:“就算以後朝廷再置一座條件比寶平縣更優越的城出來,也沒有關係,因為到那時候,紙坊已經做大了,靠著獨一無二的峿籽樹和醉墨紙,不愁沒有客商往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