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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矛又是盾的,真是虛張聲勢!”
紛亂的言論在耳邊激盪,秦弗面不改色,對余泊暉略一點頭,余泊暉便大喊道:“開始!”
流民兵立刻大聲嚷嚷,舉刀衝過來,氣勢洶洶。
秦弗這邊任他們腳下塵土飛揚,陣形一絲不苟,巋然不動,等到流民兵快衝到跟前了,三十個人齊齊一聲大吼:“哈!”
猶如雄獅,中氣十足。
與此同時,他們手中尖尖的長矛有力地推了出去,刺向流民兵。
雷鳴般的吼聲與銳不可當的長矛來得太猝不及防,流民兵們一時被唬住,竟紛紛剎住了腳,有剎不住的,直接趴倒在了秦弗的兵面前。
而三十個兵一吼一刺之後,也沒再有動作,而是又收回了長矛。
張乘皺眉,望向秦弗,看不出他想做什麼。
流民兵左看右看,看不出什麼花樣,便又哇呀呀大叫起來,舉刀來殺。
“嚯!哈!”
這一次吼聲更響,像天地一聲驚鼓,震得人間發聵,氣蓋山河。
山谷的上空驚起了一灘密密麻麻的鳥兒。
流民兵們又被唬住了,剎住了腳步,驚疑不定。
而秦弗的兵依舊是沒再有別的動作,只是一個個橫眉冷目地擺著陣形。
流民兵再一次攻擊,但這一次卻沒有前兩次氣勢滿膛了,所有人的神情都帶著猶豫,手腳有力卻氣勢虛張,連張乘都看出自己的人狀態不對了。
可為什麼呢?
對方沒做什麼啊,只是吼了幾聲而已,怎麼會這樣呢?
張乘百思不得其解,身邊忽然傳來秦弗的聲音:“張乘,你當年沒學完《大學》,想來《左傳》當尚未來得及細讀?”
第366章 收服
“《左傳》?”
余泊暉解釋道:“殿下說的是,《左傳》曹劌論戰里,「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張乘琢磨了一下,搖頭:“不懂,余大人,你知道我只讀過幾年書,別跟我拽文。”
不過,他倒是對別的事凝眉起來。
“殿下怎知我的事?”
秦弗不答反問:“你可知朝廷為何會選擇招安你,而不是派兵鎮壓?”
“難道不是因為打不過我、忌憚我?”
秦弗道:“身經百戰的鏢騎大將軍卓不群,逢戰必勝至今無敗績的文國公謝允伯,能與北厥西戎一戰高下的馬上長城關鴻將軍,你覺得這些人哪個拿不下你?哪個不能鎮壓你?”
張乘把嘴抿進了鬍子里。
別的不說,秦弗說的這幾個他是服氣的。當初他服從招安,有五六成的原因,便是被謝允伯的大將風範深深折服了。
他幼時讀書,雖不得已輟業,但也被那聖賢書里的至理之言勾起了一點隱隱綽綽的雄心壯志。
不能當名士聞名於世,那當一個像文國公那樣的大將軍,也是很威風的吧。
“之所以會選擇招安你們,是因為朝廷從澄寧那兒聽到了你向燕大儒求學的故事,覺得你落草為寇是另有苦衷,不必趕盡殺絕。”
“澄寧……”張乘略一思索,記起來了,“燕先生那個小豆丁徒弟?”
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們捆了燕竹生師徒上山,上了山才知他是燕大儒。於是以禮相待,好生款待了些日子。
燕大儒那個小徒弟,長得可可愛愛,不哭不鬧討人喜歡,還喜歡問東問西,張乘便教給了那小孩好些個陷阱機關。
“不錯。”秦弗繼續道,“你乃向學之人,且繼續看下去,便知演兵操練、熟用兵法的重要之處。”
張乘聞言,轉看向場上。
只見秦弗的兵如同銅牆鐵壁,流民兵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三十個人配合默契,矛向前刺,盾用力頂,像一個巨力之人,威武雄壯;又像百人千人,生生展現出萬夫莫當的魄力與氣勢來。
流民兵有硬上的,都被有力的長矛刺中;有想越過盾牆去砍旗的,都被長矛撂開。
丟盔棄甲,節節敗退,流民兵輸下場的越來越多,而秦弗的兵一步步向敵營的旗幟逼近,把敵方的地盤逼得越來越窄,剩下幾個散兵像落伍的螞蟻,無處逃竄,被一步步逼到了旗下。
最後一把飛刀從盾牆上飛出,砍在旗杆上,咔擦一下,旗幟攔腰折斷下來,在地上劃出擦——的聲音。
秦弗贏了。
流民兵無一不負傷下場,而秦弗的三十個人卻毫髮無傷,輕鬆取得了勝利。
“這……”
這個結果,是張乘等人無法置信。
流民兵們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囂張得意,變得緊張、失望,以及困惑不解。
明明他們之前遇到這種官兵都贏了呀。
秦弗勝利在手,神色卻依舊平靜,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站起來,負手沉聲道:“兵法百變,絕無百般適用的捷徑。你們曾經盤踞在西南群山之間,那裡山路狹窄,山體密集。因此你們散而不亂的打法在那裡可以稱雄稱霸。”
“可如今你們是軍隊,要行軍,要攻打,離開了群山的庇護,你們原來的打法不過送死罷了。讓你們操練,演習多變的兵法軍陣,這既是殲滅敵人的利器,也是身家性命的防護。棄了兵法,棄了眾志成城,萬人之師也抵不過千人精兵,諸位當牢記在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