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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弗打開食盒,把湯盅在許澄寧鼻下轉了一圈,看她聞得伸長了脖子,又拿開。
“鍾白仞有沒有說,這湯里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你又該怎麼吃?”
許澄寧知道他故意的,便哀求道:“您不要告訴他嘛。”
秦弗這才把湯遞給她。
“我剛剛聽說,高府的婚事這兩日就要辦了。”
秦弗點頭:“畢竟是出使,他們不能耽擱太久,等王女嫁了,他們便該拿著締結的國書離開了。”
許澄寧鬆了口氣。
走得好啊。這西陵人一來,給大魏惹了多少麻煩呀,別說嘉康帝了,她都覺得疲累。
兩日後,高府張燈結彩,於滿城歡慶之中,從宮裡迎進了西陵王女,喜結連理。而凡著在送嫁完的第二日便向陛下請辭,帶著使臣團離開。
依照禮節,需要有身份尊貴的人送使臣團走幾座城池,這是一項比較輕省的差事,嘉康帝便讓秦弗去了。
雖然秦弗還有傷,但給他配備上馬車和醫者,並不會很吃力。
秦弗走後,許澄寧也開始能滿地亂跑,便回了自己的小宅院,決定把李茹店鋪的事給落實了。
第212章 背後議人
之前許澄寧已經把鋪面看得差不多,這次只用一天時間便敲定下來,第二天便跑前跑後地去簽契書和過戶。
近幾日天氣好,太陽大,許澄寧忙活出了一身汗,看見有棚子在賣冰碗,便買了四碗帶走。
此時,陶文清與郭匡懷正在銅馬街一家小店裡吃麵,兩人都穿布衫常服,身無長物,除了斯文一些,看起來與尋常老百姓沒什麼兩樣。
“上次讓你帶帶那個許澄寧,你覺得如何?”
郭匡懷一臉苦大仇深:“學生覺得他年少輕狂,機智有餘,而擔當不足。”
“怎麼說?”
“學生讓他翻閱卷宗,意在讓他學習筆錄措辭,了解天下善惡、民間疾苦,而他卻草草敷衍,從頭至尾一句疑問也不曾提出,可見悟性不高。”
“學生帶他出去,意在讓他體察民情,親眼看看身為御史的職責,為官之道又該懷有怎樣一顆仁心。但此人心性跳脫,不曾領會我之本心,反向學生指指點點。”
“學生以為,許澄寧人不壞,但說憂國憂民、匡扶大義,卻擔當不起。”
陶文清很詫異:“竟是如此麼?”
“恩師,”郭匡懷道,“他是燕竹生的學生,心性理念也與燕竹生一脈相承,燕竹生能窮讀萬卷聖賢書,身懷經國治世之才,卻不出仕不收徒,消極避世,他的學生又怎會不是自私自利之人?”
提到燕竹生,陶問清就來氣。
堂堂世家之後,學富五車,不思為國分憂,反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要他說,無論是窮是達,都該以天下蒼生為己任。
杜子美茅屋貧困,想的是「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境界比之不知高了幾何!
陶問清不止一次抨擊過燕竹生,漆室女尚且憂魯君老、太子幼,燕竹生卻對天下事漠不關心,簡直連女流之輩都不如!
“狀元娘子,給來二十塊糕餅!”
有人高聲喊了這麼一句。
陶問清和郭匡懷循聲望去,只見那人對話的是他們旁邊的一個小攤子,攤主是三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俱瘦瘦小小,天熱,三人臉上都曬得紅彤彤的。
其中一個模樣看起來最小最矮的女孩子臉上綻出笑容,聲音清亮。
“好嘞,這就來!”
然後十分嫻熟地打包、收錢、找錢,全程面帶微笑。
郭匡懷氣得胸口起伏。
“您瞧,堂堂進士之身,竟要靠妻子賺錢養活自己!為女子,當安坐家中,侍候高堂,相夫教子,許澄寧竟讓其妻有違女德,拋頭露面,迎來送往笑臉示人,這、這……成何體統!”
“這娘子年紀這么小就嫁他作婦,莫不是被他騙了,特娶來養家餬口的?簡直……不要臉!”
正說著,許澄寧來了。
她腿傷不能跑,又怕冰化了,所以走得有些快,分給李茹她們一人一個冰碗,嘴裡道:“先吃,解解熱,鋪面已經買下了,離這兒不遠,過幾天收拾好了就搬過去。”
李茹和秀秀妙妙喜笑顏開,七嘴八舌地說起鋪子要怎麼布置來。
過路的人看了,驚嘆道:“哎呀,你莫不就是那位狀元郎,長得可真俊啊!”
圍觀的人多起來,讚嘆連連,連李茹都不好意思起來。
許澄寧含笑道謝:“過獎過獎,謝謝各位照顧我娘子生意。”
郭匡懷簡直不可思議:“他竟然不以為恥!”
陶問清也氣得夠嗆,對許澄寧的印象大打折扣。
圍了一陣,人才漸漸散去。
許澄寧有些著急,打開食盒一看果真冰碗已經化了一半,趁這會兒攤上沒什麼人,她趕緊找個位子坐下,埋頭吃起來。
謝允伯悄悄回頭,看女兒正好坐在他身後的位子上,心說果然父女連心,她隨便一坐都能跟自己背對背。
不枉他翹衙蹲了這麼多天,總算給蹲到了。
她吃東西的時候,倉鼠似的臉蛋圓圓地鼓起來,從後面看,跟她小時候一模一樣。<hr>